第2章

读到最后一封信,是1980年的冬至。信里写着:“阿沈,今天是冬至,我去了巷口的包子铺,还是你喜欢的猪肉白菜馅。银杏树下的酒,我没敢打开,我怕你回来的时候,没有酒喝。我等了你十八年,不知道还要等多久,可我会一直等下去。”

林晚秋的眼泪再也忍不住,一滴一滴落在信笺上。她终于明白,外婆为什么一辈子都守着这棵银杏树,守着这座老房子。不是因为固执,而是因为这里藏着她一辈子的等待。

就在这时,院门外传来了“吱呀”的声响。林晚秋擦干眼泪,抬头看见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手里拿着一个布包,站在门口。老人看见林晚秋,愣了一下,然后慢慢走过来,目光落在她手里的铜制银杏叶胸针上。

“这胸针……”老人的声音有些颤抖,“是阿沈的吧?”

林晚秋惊讶地看着老人:“您认识外公?”

老人叹了口气,坐在银杏树下的石凳上,慢慢说起了往事。老人叫陈秀兰,是外婆年轻时的邻居。她说,外婆叫沈杏,外公叫沈书恒,他们是青梅竹马,本来打算在1962年的冬至结婚,可沈书恒突然接到了去西北支援建设的通知,婚期就推迟了。

“书恒走后,阿杏每天都去银杏树下等,等了一年又一年。”陈秀兰说,“1970年的时候,有人从西北回来,说书恒在一次事故中去世了。我们都不敢告诉阿杏,可她好像早就知道了,还是每天去银杏树下,只是再也不跟我们说话了。”

林晚秋的心像被针扎了一样疼。她想起外婆晚年的时候,总是坐在银杏树下,手里拿着一片银杏叶,喃喃自语,可她从来没听懂过外婆在说什么。现在她才知道,外婆是在跟外公说话,在告诉他,她还在等他。

陈秀兰从布包里拿出一个笔记本,递给林晚秋:“这是书恒临走前托我保管的,他说如果他没回来,就让我在阿杏想他的时候,交给她。可我看着阿杏那样,实在不忍心,就一直没给她。现在,交给你吧。”

林晚秋打开笔记本,里面是外公的字迹,记录着他在西北的生活。最后一页,是1970年的日记,上面写着:“今天下了很大的雪,我想起阿杏说,她最喜欢雪天。我好像有点想家了,等这次任务完成,我就回去,陪阿杏看银杏叶,喝那坛酒。”

日记的后面,还有一张照片,是外公和几个同事的合影。照片上的外公穿着工装,笑容灿烂,眼神里满是对未来的期待。林晚秋看着照片,又看了看手里的信笺,突然觉得,外公和外婆的爱情,就像这棵银杏树,虽然经历了风雨,却依旧坚定地守在这里,守着他们的约定。

那天晚上,林晚秋把外公和外婆的信笺整理好,放进那个木盒子里。她没有卖掉老房子,而是决定留下来,守着这棵银杏树,守着外公和外婆的故事。

第二年的霜降,林晚秋在银杏树下摆了一张桌子,放了两个酒杯,倒上了自己酿的银杏酒。她拿起酒杯,对着银杏树说:“外婆,外公,你们看,银杏叶又黄了。这坛酒,我替你们喝了,你们终于可以在一起了。”

风吹过,银杏叶沙沙作响,像是外公和外婆的回应。林晚秋看着漫天飞舞的银杏叶,嘴角露出了微笑。她知道,外公和外婆的爱情,会像这棵银杏树一样,永远留在这个巷子里,留在每一个霜降的日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