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来的是个老太太,穿件灰布衫,领口缝着块补丁,布料洗得发白,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用一根银色的发簪固定着,簪头刻着模糊的花纹。她手里攥着个布包,包布泛黄起毛,走到牛奶货架前,停顿了几秒,目光空洞地扫过一排排盒子,最终拿起一瓶“晓角牌纯牛奶”——那是便利店自己贴牌的牛奶,平时买的人很少,货架上积了层薄灰。
我扫牛奶条码时,目光无意间落在生产日期上:2024年3月15日,保质期21天,现在已经是8月,这批牛奶过期快五个月了。瓶身胀得有点变形,标签边缘卷翘,像是被人反复摸过,留下油腻的指印。我心中不禁一沉,回想起上周顾客对过期商品的抱怨,而老陈只是轻描淡写地回应‘别多管闲事’。
“婆婆,这牛奶过期了,我给您换瓶新的吧?”我强作镇定,指着货架上保质期到10月的牛奶,新瓶子在灯光下闪着微光,“新的和这么一个价,还新鲜,喝了不会闹肚子。”
老太太没抬头,枯瘦的手指死死攥着牛奶瓶,指甲缝里有黑泥,像是很久没洗过,指关节凸起如枯枝。她的声音很哑,像砂纸磨过木头:“不用,就这个。我喝惯了,别的不合胃口。”她从布包里掏出三个硬币,放在柜台上,“叮”的一声,硬币边缘泛着幽黑的光泽,与我之前目睹的那枚如出一辙,其凉意直透指尖,仿佛携带着冬日的寒意。
我想起抽屉里的纸条,上面歪歪扭扭写着“黑币招祸”,手悬在硬币上方,没敢碰,心跳加速:“婆婆,您有微信或支付宝吗?店里最近硬币找不开,系统也经常出错。”
老太太终于抬头看我,她的眼睛很浑浊,像蒙了层雾,眼角的皱纹里沾着点白色的皮屑,嘴角却扯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我不用那些。你不收,我就放这儿了。”她把硬币往柜台里推了推,转身就走,脚步快得不像老人,灰布衫的衣角扫过玻璃门,留下一道淡淡的白痕,像粉笔灰一样飘散。
我盯着那三枚硬币,犹豫了很久,指尖发麻,还是用纸巾裹着,小心翼翼地扔进了收银台下面的垃圾桶——垃圾桶里的黑色垃圾袋,还是老陈早上换的,里面只有那个装着乳白色液体的玻璃瓶,瓶口还残留着凝固的奶渍。
凌晨三点半,货架突然传来“哗啦”一声巨响,像是有东西猛力撞倒,在死寂中格外刺耳。我跑过去,发现第二排的饼干罐倒了三个,铁罐滚在地上,饼干撒了一地,碎屑四溅,有块巧克力饼干上,还沾着个淡黑色的手印,大小和小孩的手掌差不多,指印边缘带着黏腻感。
我蹲下来捡饼干时,手指触到个硬东西——是张纸条,藏在饼干罐后面的缝隙里,用同样的蓝色圆珠笔写着:“别数关东煮的签子,数到单数会出事。尤其是7,它最喜欢7。”纸条的边缘有点潮湿,像是被水汽浸过,散发出一股淡淡的铁锈味。我心头一紧,想起昨晚的怪事。
我小心翼翼地将纸条揣进裤兜,继续拾起散落的饼干,指尖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这时,收银台的扫码枪突然“滴”响了一声,在空店里回荡。我抬头看过去,收银台没人,只有那台老式监控,镜头正对着货架的方向,红光一闪一闪。我快步走向收银台,迅速调取监控录像,快进至三点四十分左右,只见一道白色的身影如同幽灵般从货架后一闪而过,速度之快令人咋舌,仅留下一抹圆弧形的衣角,仿佛是小孩所穿的连体衣,拖拽着一条模糊不清的轨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