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紧握着搪瓷杯的手心渗出了冷汗,双脚仿佛生了根,半步也挪动不得。墙上的挂钟滴答响,秒针指向十二时,三点整 —— 响声突然停了。我松了口气,刚想喝口温水压惊,眼角的余光却瞥见冰柜第三层的玻璃门上,映出个模糊的影子。
那影子异常矮小,仿佛一个蹲伏的孩童,肩膀部分模糊不清,圆滚滚的脑袋紧贴在冰冷的玻璃门上。我猛地抬头,影子没了,只有玻璃门上自己的倒影,脸色惨白,嘴唇发颤。
早上六点,老陈来交班时,第一句话就是 “你没开冰柜第三层吧?” 他走到冰柜前,掀开第三层的门,里面整齐地陈列着酸奶与盒装牛奶,标签一致朝外,井然有序。可老陈的眉头突然皱起来,伸手从最里面摸出个透明的玻璃瓶 —— 瓶子光溜溜地未贴标签,内装乳白液体,宛如稀释牛奶,瓶身冰冷,呵气成霜。
“谁放了这个?” 老陈的声音发紧,他把瓶子塞进黑色垃圾袋,系紧袋口时,我看见他手腕上有道浅褐色的疤痕,像被什么东西抓过。“以后看见这种没标签的瓶子,直接扔,别碰,也别闻。”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收银台抽屉里有创可贴,晚上要是不小心划伤手,记得用。”
老陈走后,我开始整理收银台。抽屉里除了创可贴,还有个铁盒,里面装着硬币和几张皱巴巴的零钱。我把硬币倒出来时,发现有枚边缘发黑的五角硬币,凉得硌手,像是刚从冰里拿出来。硬币下面压着张纸条,用蓝色圆珠笔写的,字迹很淡,像是快要看不清:“别收硬币,尤其是边缘发黑的。收了,它会跟着你回家。”
我把纸条揉成一团,扔进垃圾袋,却在低头时看见,那枚发黑的硬币,不知什么时候又滚回了铁盒边缘,在昏暗灯光下泛着幽光。我屏住呼吸,用指尖捏起它,那寒意如寒冰般瞬间穿透皮肤,仿佛有无数细微的活物在皮下悄然蠕动。我犹豫了一下,随即快步走向门口,将硬币轻轻抛向梧桐树下的幽暗角落,它在落地时悄无声息,仿佛被黑暗吞噬,彻底消失在了杂草丛生的阴影里。
回到店内,我锁好收银台,准备下班,但刚转身,就听见背后传来轻微的滚动声——那枚硬币又出现在地板上,离我的脚边不到一寸,表面凝结的水珠映出我惊恐的脸。我弯腰去捡,它却像有意识般向后滑去,停在冰柜前的地板上,不动了。风从门缝吹入,塑料花的残瓣微微颤抖,我紧盯着那枚硬币,周遭的寂静压迫着我的神经,墙上的挂钟滴答声似乎也变得遥远而模糊,那一刻,时间仿佛被无形的力量所凝固。最终,我深吸口气,用抹布包起硬币,塞进垃圾袋深处,系上死结。走出店门时,歪脖子梧桐树的影子拉得很长,晨光中,那褪色的红绳在风中轻轻摇晃,像在无声地警告着什么。时候,又回到了铁盒里。
第二章:过期牛奶
第五天夜班,夜深的寂静包裹着便利店,我已经能熟练应付各种顾客,动作麻利却总带着一丝警觉,只是每次路过冰柜,都会下意识地绕开第三层——那里总让我想起第一晚瞥见的模糊反光,像有东西在动。凌晨两点,我把关东煮机的火调小,汤在锅里“咕嘟”冒泡,飘出淡淡的萝卜香,混杂着店里消毒水的刺鼻味。这时,玻璃门被无声推开,风铃虽然没响,却有一股冷风猛然灌进来,带着点潮湿的霉味,仿佛刚从地下室里钻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