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五点,天开始蒙蒙亮,灰白的光线渗进店里,关东煮机里还剩最后七串——三串萝卜,两串鱼丸,一串海带,一串豆腐泡,签子插在汤里微微晃动。我倚靠在柜台上,脑海中回想着纸条上的诡异话语,不由自主地产生一种想要数清签子的冲动,手指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着,缓缓伸向那翻滚的关东煮。我伸出手,刚碰到第一根签子的顶端,煮机突然“咕嘟”冒了个大泡,滚烫的汤溅到我手背上,疼得我直甩手,皮肤瞬间红了一片。
我低头吹手背时,眼角的余光瞥见玻璃门上又映出那个矮影子——这次离得近,能看见它没有头发,脑袋圆圆的,贴在玻璃上,像是在直勾勾地盯着我,轮廓模糊却透着寒意。我猛地抬头,影子又没了,只有玻璃门外,那棵歪脖子梧桐树上的红绳,在风里轻轻晃,像在无声警告。
早上老陈来的时候,我手背上的烫伤已经起了个水泡,胀痛难忍。他看见水泡,没问怎么回事,从柜台下翻出支烫伤膏,递给我,动作机械:“涂这个,别用创可贴,闷着好得慢。”他走到货架前,看见地上的饼干渣,只是“嗯”了一声,从墙角拿过扫帚,慢慢扫干净,扫帚划过地板的沙沙声在晨光中格外清晰。
扫到饼干罐后面时,老陈停了几秒,伸手摸了摸缝隙,指腹在灰尘中摸索,然后走到关东煮机前,把剩下的七串签子全拔了,扔进垃圾桶,签子落入袋中发出沉闷的响声:“以后煮机到四点就关,别留到天亮。”他说话时,我注意到他脖子后面有块暗红色的印记,比上次看到的更大了,形状像个抓痕,边缘发紫,仿佛刚被指甲划过。
“老陈,昨晚货架倒了,监控里有个白影子……”我话还没说完,老陈突然回头看我,眼神很凶,瞳孔缩了缩:“别问,也别找。做好你的事,拿你的钱,就行。”他说完,拿起柜台上的搪瓷杯,倒了杯温水,喝了一口——我瞧见他喉结微微蠕动,杯中之水似乎未减分毫,杯沿依旧干燥无痕。
老陈走后,我去倒垃圾桶,发现那三个发黑的硬币,又回到了收银台的铁盒里,和其他硬币混在一起,不仔细看,根本分不清,触及之时,一股透骨的寒意袭来,令人不寒而栗。
第三章:消失的阿杰
第十天,店里来了个新兼职,叫阿杰,比我大两岁。他身着略显陈旧的黑色连帽衫,宽大的帽檐低垂,几乎将整个面容隐于阴影之中,唯余线条紧绷的下巴若隐若现。就在那下巴上,横着一道浅褐色的疤痕,像是被什么锋利的东西划过。老陈领着他过来介绍我们认识时,阿杰只是微微点了点头,一句话也没说。他的手指紧握连帽衫两侧的抽绳,不自觉地来回捻转,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泛起了淡淡的苍白。
晚上十一点,老陈像往常一样叮嘱了几句就离开了,店里顿时只剩下我和阿杰。空气安静得只剩下冰柜低沉的嗡鸣。我正埋头整理着货架上被翻乱的薯片,阿杰却毫无征兆地凑近了我,肩膀几乎要挨上我的肩膀。他刻意压低了本就沙哑的声音,那声音钻进耳朵,带着一种令人不安的黏稠感:“你也看见那个影子了吧?还有纸条。” 就在他开口的瞬间,一股淡淡的奶香,夹杂着些许甜腥,悄然从他身上逸散,侵入我的嗅觉世界——这股气息,竟与我记忆中那过期牛奶的酸腐味,惊人地相似。我的心猛地一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