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边,宰相府的家奴簇拥着,谄媚地笑着。
“王状元,我家相爷有意招您为东床快婿,这可是天大的造化啊!至于乡下的那位……”家奴凑近了些,声音压低,却清晰地刺入我的耳中,“您看……”
书生,不,王状元的脸上掠过一丝挣扎,但很快被贪婪淹没。他接过旁人递来的纸笔,背过身,飞快地写下几行字。
“婉娘卿卿:京城繁华,非乡野可比。吾今已非池中物,往日戏言,休要再提。你我云泥之别,勿再纠缠。各自安好,勿念。”
每一个字都像淬毒的冰锥。
画面再次斗转,阴冷闺阁重现。
婉娘接到了那封信。她纤细的手指颤抖着,捏着那页薄薄的,却重如千钧的宣纸。她的脸瞬间失去所有血色,比那宣纸还要白。
“云泥之别……勿再纠缠……”她喃喃自语,眼中的光一点点熄灭,最终只剩下一片死寂的灰败。“王郎……这便是你的‘皎洁’么?”
就在这时,房门被粗暴地撞开!一个脑满肠肥的乡绅带着几个恶仆闯了进来,淫邪的目光毫不掩饰地在她身上打转。
“婉娘,听说你那状元郎不要你了?正好!跟了老爷我,保你吃香喝辣,岂不比跟着个穷书生强?”
“滚出去!”婉娘像一只被逼到绝境的幼兽,嘶嘶力竭地喊着,将手中的宣纸紧紧护在胸前,仿佛那是最后一点温暖。
“敬酒不吃吃罚酒!”乡绅狞笑着扑上去。
裴斩试图去救她,可他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
挣扎、反抗、哭喊、咒骂……混乱中,乡绅粗壮的手掐住了她纤细的脖颈,越收越紧。
她徒劳地蹬踢着,泪水滑落,目光却死死盯着窗外——那是京城的方向。
最终,她不动了。眼中的最后一点光彩彻底湮灭,只剩下无尽的怨恨与绝望。
乡绅慌慌张张地探了探她的鼻息,吓得魂飞魄散,“晦气!处理掉!扔远点!”
她被家奴随意丢弃在荒郊野岭,雨水冲刷着她的脸庞,那张写着绝情信的宣纸,被她至死都紧紧攥在胸口,墨迹被泪水、雨水和血水晕开。
强烈的怨念与绝望让她的魂魄并未消散。他眼睁睁看着那魂魄哀泣着,挣扎着,最终融入了那张浸满悲伤与背叛的宣纸之中。
地底的阴气丝丝缕缕汇聚而来……
纸页蠕动,扭曲,膨胀……最终,化形成了一个苍白、扭曲、只有一张空洞人皮的可怖怪物——画皮妖。
它发出第一声凄厉尖锐的嘶嚎,那声音里充满了对所有负心人的诅咒。
幻象定格在这一刻。
那画皮妖仿佛感知到了他的存在,猛地转过头,空洞的眼睛“看”向他,发出凄厉的尖啸,携带着滔天的怨气朝他扑来!
“都得死!!!”
裴斩能感觉到它灵魂深处那撕心裂肺的痛苦,那被背叛、被摧毁、被践踏的所有美好。
裴斩本能地调动起体内残存的力量,掌心雷光隐约闪烁。裴斩可以消灭它,让它魂飞魄散,这对现在的他而言并非难事。
但是……但是……
婉娘临死前望向京城那绝望的眼神,和她最初对镜梳妆时那幸福的微笑,在裴斩眼前交替浮现。
裴斩凝聚的雷光渐渐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