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他不能。
在她扑到裴斩面前的瞬间，裴斩没有选择毁灭，而是用尽了所有力气，双手结成一个往生法印，柔和却坚定的金光自我手中涌出，如同一个温暖的囚笼，将它包裹。
“束！”
“啊——！”画皮妖在金光中发出更加凄惨的嚎叫，疯狂地冲撞着，那不仅仅是法术的伤害，更是过往痛苦被灼烧的煎熬。
“我知道你很痛，”裴斩听到自己的声音沙哑，带着一种无力的悲痛，“我知道你恨……但够了，真的够了。为了一个渣男，执念于此，永世不得超生，便是你想要的吗？”
它的冲撞微微一顿。
裴斩看着它，仿佛透过那可怖的画皮，看到了那个曾名叫婉娘的可怜女子。
“那不是你的错，”裴斩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深深的无力感，“错的是他们的贪念和丑恶。你值得更好的归宿，而不是永远困在这张纸上，困在这场恨里。”
裴斩强撑着几乎虚脱的身体，将最后的力量注入法印。
金光大盛，充满了慈悲与净化之力。
“尘归尘，土归土。恩怨已矣，孽债消弭。黄泉路开，往生轮回去吧！”
画皮妖的身影在纯净的金光中开始变得透明，那尖锐的怨气逐渐被涤荡，扭曲的外形缓缓褪去，隐约间，又变回了那个穿着嫁衣的、美丽的婉娘虚影。
她回头看了裴斩一眼，眼中的猩红与怨恨已然消失，只剩下一片朦胧的泪光，以及一丝……解脱。
她对裴斩微微颔首，最终化作点点流光，消散在天地之间。
金光褪去，周围闺阁的幻象也如同潮水般退去。
裴斩独自站在原地，体内力量耗尽，空余一片虚脱和深不见底的悲凉。他未能改变她的过去，甚至无法为她复仇，这帮助微乎其微，徒留满腔无力。
但他希望，她下一世，能得一真心人，白首不相离。
……
裴斩眼前一阵黑暗，睁眼已然处于破庙中。
画皮妖掏向裴斩心窝的利爪骤然停在半空。它脸上暴戾扭曲的表情凝固，然后如同退潮般消失。
那诡异的面孔软化，褪去，最后变回一个苍白但清秀的女子面容，眼角滑落一滴黑色的血泪。
“对不起……”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从她口中溢出。
紧接着，她的身体从指尖开始，化作飞灰，寸寸消散于空中。没有留下任何残骸，只有一丝若有若无的怨气被风雨吹散。
篝火噼啪作响，庙内死寂。书生和庙祝目瞪口呆，仿佛做了一场噩梦。
裴斩缓缓收刀入鞘，眼神复杂地看了一眼女子消失的地方。左手的附灵诀印悄然散去。
“此地不宜久留，速离。”他的声音依旧冰冷，却似乎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
京城，镇妖司。
幽暗的签押房内，裴斩将画皮妖消散后唯一残留的一丝极淡的，几乎无法察觉的怨念气息封入一个特制玉瓶，放在桌上。
“百户大人，您回来了？画皮妖……解决了？”中年文书谄媚地笑问。
“嗯！记录：画皮妖，本体为怨魂附纸，核心怨念为情伤背叛，已化解，妖身自散。无符纸残留。”裴斩的声音毫无波澜。
文书愣了一下，似乎对“化解”、“自散”感到意外，但不敢多问，连忙记录：“是！是！卑职立刻记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