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斩走到墙角的铜盆前烤火，火光跳跃，映照着他冷硬的侧脸。
附灵之术对心神消耗极大，他需要休息。但直觉告诉他，画皮妖并非特例，这背后或许有更深的原因，让这些本该消亡或轮回的魂魄，化为了为祸的妖物。
……
半月后，京城鬼市。
裴斩化身成灰衣路人，追踪窃取寿元的邪气。最终，他目光锁死在那个形容枯槁的老者身上，他正从黑袍摊主手中接过一盏古旧的油灯。灯罩上，黯淡的人影扭曲浮动。
就在老者接触油灯的瞬间，裴斩暴起！但他刀锋并非斩向油灯或摊主，而是直指那扭曲人影的核心！
就是现在！
裴斩左手诀印再起：“灵犀引，附魂！”
意识被猛地拽入深渊……
……
冰冷窒息般的黑暗。
无数光点如萤火虫般飘散，又被无形的力量贪婪吞噬。裴斩悬浮在一片无边无际的藏书楼中，书架高耸入昏暗。
然，上面摆放的并非书籍，而是一盏盏燃烧着微弱火苗的油灯。
每一盏灯里，都有一个模糊蜷缩的人影。他们的生命光点正被丝丝缕缕地抽离，汇向这片空间的中心——一个干瘪、蜷缩着的老者的身上。
他周身缠绕着无数光丝，既是汲取生命的触须，也是困住他自己的锁链。
“不够……还不够亮……书……还有很多没读……时间不够……”他贪婪地呓语，声音里却透着无法掩盖的绝望和空虚。
裴斩明白了，这就是灯影妖，文逸。
我的意识体向他靠近，嘴里呢喃着他的名字！这次，声音居然在这精神空间里清晰回荡：“文逸。”
裴斩正愁不知如何下手，这刚好给他计划！
那干瘪的身影猛地一颤，缓慢抬起头，浑浊的眼眶里只有两簇跳跃的、饥渴的火苗，“谁？谁打扰我读书？！”
“你看看这些书，”裴斩指向那些书架，“它们真的是书吗？还是你用他人的生命点燃的幻影？”
裴珠泫引动灵犀引，将外界景象强行灌入他的感知！
庙中那被窃取寿元的老者，如何恐惧衰竭，他的家人如何悲泣；无数类似的光影片段闪烁而过，痛苦与绝望的气息弥漫开来。
“你看！你夺走的，是他人的人生，是他们与家人相伴的时光！这和你生前所憎恶的，那些夺走你希望，断你前程的权贵，有何不同？！”
“不……不是的！”他尖叫起来，周围的藏书楼剧烈震动。
“我是在求学！我需要光！需要时间！我要功名！我要光宗耀祖！”书架倾倒，灯盏噼啪碎裂，露出后面更深的黑暗。
“功名？”我逼近一步，声音陡然凌厉，“用他人性命堆砌的功名，算什么功名？文逸，你看清楚！你早已死在那个雪夜！怀抱着那本没读完的圣贤书，冻饿而死！”
“死……”他猛地僵住。
裴斩毫不留情，撕开他最深层的伪装：“你渴望的不是学问，是认可！不是光明，是温暖！你窃取生命之光，只因你死时太过冰冷孤独！”
“我没死，我没死！”文逸捂着头！
裴斩眼前的画面赫然扭曲！这居然是他记忆深处的画面。
破旧的茅屋，微弱的油灯下，老母亲颤着手织布，声音温和：“逸儿，好好读书……娘等着你出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