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完这个,我们之间,就算两清了。”
两清?
我低头看着那叠刺眼的白纸。
只觉得荒谬又可笑。
他凭什么觉得。
我们之间,还能用“两清”来结束?
我捡起笔。
笔尖冰冷。
大脑在剧烈的钝痛中,被迫高速运转。
那些刻在骨子里的公式、模型、论证逻辑。
像决堤的洪水。
汹涌而出。
落在纸上。
变成一行行冰冷的符号。
时间。
在笔尖的沙沙声中。
无声流逝。
二十四小时。
不眠不休。
我的视野开始模糊。
重影晃动。
握笔的手,抖得像风中的枯叶。
几乎握不住那支轻飘飘的笔。
门。
再次被推开。
林晚晚端着一杯咖啡。
怯生生地站在门口。
像只无辜的小鹿。
“景舟哥说,苏念姐你辛苦了。”
她放下咖啡。
目光“不经意”地扫过我面前写满字的稿纸。
“姐姐,你的字写得真好看呀。”她赞叹着。
话音未落。
她端着的咖啡杯。
突然“不小心”一歪。
滚烫的褐色液体。
精准地泼洒在我刚刚写满论证的一页稿纸上。
墨迹瞬间晕开。
模糊一片。
“哎呀!对不起对不起!我真不是故意的!”
她惊慌失措地叫起来。
我还没来得及反应。
她立刻转向门口,声音带着哭腔和“求知欲”。
“姐姐,这个基础理论我有点看不懂,你能…”
陆景舟的声音,像催命符一样,立刻从她身后响起。
“看不懂?”他语调上扬。
“那就让她给你写一份详细的理论阐述。五千字,够不够你补课?”
他的目光。
扫过我因极度疲惫和精神紧张而剧烈颤抖的手。
没有半分迟疑。
没有一丝怜悯。
林晚晚一个轻飘飘的“看不懂”。
就让他毫不犹豫地,再次给我套上更沉重的枷锁。
为了给他的“得意门生”铺路。
他真的可以。
毫不在意地将我推向崩溃的深渊。
榨干我最后一点价值。
连旁边一直沉默的助理,都看不下去了。
低声劝阻。
“陆教授,苏小姐她…”
“可以。”
我猛地开口。
声音沙哑得不像自己的。
打断了助理的话。
我抬起头。
看向陆景舟。
一字一顿。
清晰无比。
“写完这些。”
“就让我离开。”
用我最后残存的脑力。
用我被榨干的心血。
换一个离开的自由。
这是我此刻。
能想到的。
最决绝的切割。
我的话。
让陆景舟眼中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
他张了张嘴。
似乎想说什么。
“景舟哥~这个模型好难呀~人家完全搞不懂嘛~”
林晚晚娇滴滴的声音。
适时地响起。
像根无形的线。
瞬间扯走了他全部的注意力。
他立刻转身。
温柔地搂住林晚晚的肩。
耐心地、细致地为她讲解起来。
仿佛刚才那一瞬间的波动。
从未发生。
再也没有看我一眼。
我收回目光。
重新握紧了那支冰冷的笔。
笔尖深深陷进纸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