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香燃得很慢,青烟笔直地往上飘,没有一丝晃动。我坐在供桌旁的椅子上,盯着香炉,不敢走神。不知过了多久,眼皮开始打架,就在我快要睡着时,供桌下突然传来一阵细碎的声响,像是有人用指甲刮擦木板。

我猛地睁开眼,低头往桌下看。黑漆漆的一片,什么都没有。但那刮擦声还在,断断续续,越来越近。我攥紧了手里的香灰勺,手心全是汗。突然,一只沾着泥的小脚从供桌底下探了出来,鞋是虎头鞋,鞋面磨破了,露出脚趾。

“谁?”我嗓子发紧,几乎是喊出来的。

小脚顿了一下,然后慢慢缩了回去,刮擦声也消失了。我松了口气,抬头看香炉——糟了!三炷香已经燃到了底,火星一闪,彻底灭了。

就在香灭的瞬间,正堂的挂钟“当”地响了一声,声音沉闷,像是被什么东西捂住了。紧接着,西厢房的纺车声突然响了起来,“嗡嗡”的,带着丝线摩擦的“嘶嘶”声,不像在西厢房,倒像就在正堂门口。

我心跳得快要蹦出来,想起二叔说的“香灭前不能离身”,可现在香已经灭了,怎么办?我摸出手机想给二叔打电话,屏幕却漆黑一片——明明睡前充满了电。

“咚咚咚。”敲门声突然响起,在寂静的宅院里格外刺耳。

我僵在原地,不敢动。二叔说过,夜里敲门要问“谁送灯”,对方答“林家后人”才能开。可现在已经凌晨四点,算“夜里”吗?

“咚咚咚。”敲门声又响了,比刚才更急。

我咬了咬牙,走到门口,隔着门板问:“谁送灯?”

门外沉默了片刻,一个苍老的女声传来:“是奶奶啊。”

奶奶?我愣了一下。父亲说奶奶在我出生前就死了,死在西厢房的纺车前,是突发脑溢血。而且二叔的守则里,根本没说“奶奶”会来敲门。

“你不是林家后人,我不开。”我往后退了一步,握紧了脖子上的玉佩。

门外的女声笑了起来,声音沙哑,像砂纸磨过木头:“傻孩子,我怎么不是林家后人?当年我嫁进林家,守了这纺车十年,你二叔没告诉你吧?”

纺车?我心里一动,刚要再问,西厢房的纺车声突然停了。紧接着,门柄开始转动,像是有人在外面拧。我吓得转身就跑,冲进东厢房,反锁了门,背靠着门板大口喘气。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没了动静。我瘫坐在地上,看着窗外渐渐亮起来的天,第一次觉得,这七天可能比我想象的还要可怕。

第二天寅时,我提前半小时就到了正堂,添好香后,死死盯着香炉,不敢有丝毫松懈。供桌下没有再出现小脚,西厢房也只传来几声微弱的纺车声,很快就停了。

白天的时候,我壮着胆子在宅院里转了转。院子里的老槐树下有个土坑,像是被人挖过又填上了。井边的石板上刻着一些奇怪的符号,看不懂是什么意思。西厢房的门虚掩着,我站在门口,能看到里面的纺车——老旧的木质,轮轴上缠着几根断了的蓝线,车身上积满了灰,看起来不像有人动过的样子。

就在我准备离开时,院门外传来了咳嗽声。我走过去,拉开一条门缝,看到一个老太太站在门口,穿一件灰布衫,手里拄着拐杖,是隔壁的王婆婆。小时候来老宅,她还给过我糖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