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巨大的绝望攫住了我。我靠着门板滑坐到地上,抱住膝盖,将脸深深埋进去。
眼泪终于决堤,无声地汹涌而出。手腕上被他捏过的地方还在隐隐作痛,提醒着我现实的残酷。
那一晚,我几乎没睡。冰冷的床铺,陌生的环境,还有刻骨的恐惧和屈辱,让我睁眼到天明。凌晨四点,我就摸索着起床,凭着记忆找到厨房——那是一个堪比专业餐厅的、巨大而冰冷的空间。
我几乎不会做饭,以前家里都有佣人。我手忙脚乱地试图摆弄那些陌生的高级厨具,打翻了面粉,烫红了手背。最终只勉强煎了个溏心蛋,烤了两片吐司,热了一杯牛奶。
五点整,顾宸准时出现在餐厅。他穿着运动服,像是刚晨跑回来,额角有细密的汗珠,更显得整个人凌厉而充满力量。
他扫了一眼桌上简陋的早餐,没说话,坐下,拿起刀叉。
我紧张地站在一旁,手指绞着租来的裙子边缘。
他吃了一口蛋,动作优雅,然后放下刀叉。
“太老。”他冷冷地说,抬手,直接将盘子扫落在地。
精致的瓷盘摔得粉碎,蛋液和碎片溅得到处都是。
我吓得浑身一颤,呆在原地。
“收拾干净。”他拿起吐司咬了一口,眉头又皱起,“面包烤糊了,重烤。牛奶温度不对,重热。”
他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我惨白的脸:“十分钟内,我要看到一份像样的早餐。否则,今天你就饿着肚子把整个别墅的地板擦三遍。”
说完,他转身离开,去客厅看财经新闻。
我看着一地狼藉,蹲下身,徒手去捡那些尖锐的碎片。手指被划破,渗出血珠,混着黏腻的蛋液,狼狈不堪。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但我死死咬住嘴唇,不让它掉下来。
不能哭。哭了,就真的如他所愿了。
接下来的日子,每一天都是重复的折磨。
清晨四点起床准备早餐,面对他各种刁难和挑剔。然后是无休无止的清洁工作。他真的买回一条威风凛凛的杜宾犬,凯撒。它似乎能感知主人对我的敌意,每次见我都龇着牙低吼。清理它的粪便和狗舍是我每天最恐惧的任务之一。
他从不给我好脸色,言语上的羞辱是家常便饭。
“动作这么慢,以前林家没教过你怎么做事吗?” “笨手笨脚,除了会害人,你还会什么?” “收起你那副委屈的样子,看着就让人倒胃口。”
我变得沉默寡言,只是机械地完成他交代的一切。身体迅速消瘦,手上起了薄茧,还有各种细小的伤口。晚上躺在坚硬的床上,浑身酸痛得像是要散架。
但比身体更累的,是心。
偶尔,极其偶尔的瞬间,我会捕捉到他看我的眼神里,除了恨,还有一些别的东西。
比如有一次,我踮着脚擦拭高处的玻璃柜,脚下不稳,差点摔下来。他正好经过,几乎是条件反射地伸手扶了一下我的腰。那一刻,他的动作很快,带着一种熟悉的、久远记忆里的本能。
但下一秒,他就猛地甩开手,仿佛被烫到一样,脸色变得比平时更冷,甚至带着一丝恼怒:“蠢货!摔坏了东西,把你卖了也赔不起!”
还有一次深夜,我因为白天清理凯撒的狗舍时被它惊吓到,晚上发了低烧,渴得厉害,迷迷糊糊下楼找水喝。在厨房碰到他也在倒水。他看了我一眼,我穿着单薄的旧睡裙,嘴唇干裂,脸色潮红。他什么也没说,甚至眼神都没有丝毫波动,径直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