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钻进牌楼旁的一条窄巷，巷壁上嵌着的瓷片突然亮起红光。林野看见巷口出现了一道纤细的身影——那是个穿月白旗袍的女人，长发垂到腰际，可她的脸却是用白瓷做的，没有五官，只有光滑的瓷面。她的手里牵着一根银链，链上拴着十几个巴掌大的瓷偶，每个瓷偶都长着不同的脸，有的是老人，有的是小孩，眼睛都是朱红色的，正随着银链的晃动左右摇摆。
瓷偶们的嘴里发出细碎的呢喃，像是在说什么，又像是单纯的瓷器摩擦声。穿旗袍的女人走到牌楼前，停下脚步，光滑的瓷脸转向林野藏身的方向。林野屏住呼吸，感觉嵌在墙里的眼睛都在盯着自己，手指上的瓷纹烫得更厉害了。
突然，女人的瓷脸裂开一道缝。缝里渗出暗红色的液体，顺着瓷面往下淌，滴在地上，发出“滋啦”的声响，竟将青石板腐蚀出一个个小坑。她抬起手，白瓷做的手指指向窄巷，银链上的瓷偶们突然躁动起来，纷纷张开嘴，露出尖利的瓷牙。
“跑！”沈砚猛地推了林野一把，自己则举起铁棍，朝着冲过来的瓷偶砸去。铁棍砸在瓷偶身上，发出清脆的碎裂声，可那瓷偶碎了之后，碎片又很快聚拢，重新变成了完整的样子。
林野踉跄着往前跑，身后传来沈砚的喝声和瓷器破碎的声响。他不知道该往哪里跑，只能顺着街巷往前冲。巷壁上的瓷片越来越密集，那些朱红色的眼睛里开始渗出黏液，滴在他的肩膀上，冰凉刺骨。
跑着跑着，他突然撞到了什么东西。抬头一看，竟是一扇嵌在墙上的木门。木门上没有门环，只有一个圆形的凹槽，凹槽的形状和他手里那半片瓷碗的断口正好吻合。
林野下意识地将瓷片按进凹槽。
“咔嗒”一声，木门应声而开。门后是一间狭小的屋子，屋子里摆满了货架，货架上整齐地码着一排排白瓷瓶。屋子中央有一张木桌，桌上放着一个完整的白瓷碗，碗里盛着半碗清水，水面上漂浮着一片花瓣——那花瓣是青蓝色的，像用瓷土捏成的，却在微微颤动，像是活的。
“终于有人能打开这扇门了。”
一个苍老的声音从货架后传来。林野回头，看见一个拄着拐杖的老人从阴影里走出来。老人的头发和胡须都是白色的，脸上布满了皱纹，可他的眼睛却是朱红色的，和那些瓷片里的眼睛一模一样。
“你是谁？”林野握紧了手里的瓷片，警惕地看着老人。
“我是这里的‘造瓷人’。”老人走到桌前，拿起那个白瓷碗，“几十年前，我和你一样，不小心闯进了骨瓷蜃楼。后来我发现，这里的瓷器都是用记忆做的——开心的记忆会做成白瓷，伤心的记忆会做成青瓷，而恐惧的记忆，会做成黑瓷。”
他指了指货架上的瓷瓶：“那些瓶子里装的，都是被困者的记忆。有的是小时候第一次吃糖的甜，有的是失去亲人的痛，还有的是被瓷偶追赶的恐惧。骨瓷蜃就是靠这些记忆活着的。”
林野看着那些瓷瓶，突然想起了自己的奶奶。奶奶去年去世了，他最珍贵的记忆就是奶奶在废品站的院子里教他修补旧瓷器的样子。他下意识地摸了摸口袋，那里放着奶奶留给她的一枚瓷片吊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