鼻尖萦绕着更浓重的霉味,还夹杂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甜腥气?
像放久了的糖果。
“莫点灯,仔细听,”她继续念,语速不快不慢,“脚步声,轻轻停。”
念到这一句时,耳朵似乎捕捉到一点异样。
极其细微的,类似湿漉漉的指尖划过玻璃表面的声音,从……窗外传来?
她侧耳,那声音又消失了,仿佛只是错觉。
“一、二、三、四、五、六、七……”
数数的环节,她按照遗嘱要求,每念一个数字就停顿一秒。
当“七”字尾音落下,短暂的静默被无限拉长。
那甜腥气好像浓了一点。
她念出最后一句:“呀,是不是,到了你跟前?”
话音落下的瞬间,死寂。
绝对的死寂。连窗外的虫鸣都诡异地消失了。
然后,极近的,几乎贴着她耳根的位置,响起一声极其轻微的、湿黏的“吸溜”声,像小孩在吮吸口水。
苏青猛地绷紧背脊,头皮炸开一丝麻意。她没有动,也没有回头,只是静静地站在原地,垂在身侧的手指尖微微蜷缩。
几秒后,她面无表情地走到墙边,“啪”一声打开了电灯。
惨白的光线驱散黑暗,客厅里空无一物,一切蒙尘的家具都维持原样。
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神经高度紧张下的幻听幻嗅。
她走到窗边,撩开厚重的窗帘。
玻璃窗外空空如也,只有远处模糊的山峦轮廓和更暗的树影。
窗台上积着一层灰,没有任何痕迹。
第二夜,第三夜……每晚重复着相同的仪式。
那童谣她早已背得滚瓜烂熟。
黑暗中的“陪伴”也越来越清晰。
从最初细微的声响和气味,到后来能隐约听到压抑的、细碎的窃笑,甚至感觉到冰冷的、带着试探意味的气流拂过她的脚踝和小腿皮肤,像有无形的小孩绕着她蹑手蹑脚地奔跑。
苏青始终没有什么剧烈的反应。
她只是每晚准时熄灯,背诵,感受着那逐渐浓郁的恶意和孩童般的戏谑,然后在念完最后一句后,第一时间开灯。
灯光下,一切异状荡然无存,只有老宅永恒的沉寂。
她甚至开始仔细分辨那些声响,试图定位,像个冷静的观察者。
她注意到,那些“东西”似乎对光极其敏感,一旦有丝毫光亮,便会立刻退散。
第六夜。
背诵到最后一句时,她清晰地感觉到一只冰冷黏腻的小手,飞快地摸了一下她的手背,留下一种令人极度不适的湿痕。
开灯后,手背上什么也没有,但那冰冷的触感却仿佛烙印般残留了片刻。
终于,第七夜。
天气意外地放晴了,一弯下弦月悬在天际,投下清冷微弱的光辉,勉强透过窗户,给黑暗的客厅勾勒出家具模糊的轮廓。
空气里的甜腥味浓得几乎化不开,带着陈年血迹和腐败的甜腻。
苏青站在老位置,声音平稳地念出最后的句子:“……呀,是不是,到了你跟前?”
最后一个音节消散在黑暗中。
这一次,没有留给它寂静蔓延的时间。
几乎就在她闭口的同时,一个稚嫩、尖细,却又带着某种空洞扭曲的和声,突兀地在她正前方响了起来,接上了她的话:
“我们在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