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的视力在稳定明亮的光线下，捕捉着一切不协调的细节。
灰尘均匀地覆盖着大部分家具，但靠近壁炉的那张矮脚凳表面，有一小块区域的灰尘被蹭掉了，留下一个模糊的、圆形的痕迹，大小……像一枚玻璃弹珠。
遗嘱里说，“藏起的眼睛”。
眼睛……
她迈步，靴子踩在地板上，发出清晰的声响，打破了对峙的寂静。
她径直走向壁炉方向，无视了那圈围坐的、微微调整着坐姿似乎想重新吸引她注意力的骸骨。
蹲下身，指尖拂过矮脚凳上那块异常的区域。
没有眼睛。
但灰尘被蹭掉的轨迹指向凳子底下。
她伸手进去摸索，指尖触到一个冰冷、光滑、约莫指尖大小的球体。
拿出来，对着光。
一枚浑浊的玻璃眼球，瞳孔处是劣质的蓝色颜料，边缘沾着一点干涸的、黑褐色的可疑污渍。
它“看”着她，毫无生气。
“一颗。”
苏青语气平淡地报数，将眼球随手塞进外套另一个口袋，与针线盒分开。
围坐的骸骨中，最靠近壁炉的那一具，细小的肋骨似乎轻微地起伏了一下，像一声无声的抽气。
苏青已经转向下一个目标。
她的视线落在天花板上那个老旧的水晶吊灯上。
积灰厚重，但在其中一盏烛台形状的灯托底部，似乎卡着什么东西，反射着一点微弱的、不同于灰尘的润泽光晕。
椅子。
需要垫脚她拉过旁边一把沉重的实木餐椅，椅子腿在地板上刮出刺耳的噪音她踩上去，踮起脚尖，伸长手臂去够那吊灯。
煤油灯的光线下，她能清晰地看到，那果然又是一枚眼球，材质像是打磨过的石头，有着天然形成的奇异纹路，嵌在厚厚的灰尘里。
就在她的指尖即将触碰到那枚石质眼球的瞬间，身下的椅子猛地一歪！
不是她没站稳。
是椅子腿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
她反应极快，在椅子倾倒的刹那，单手抓住吊灯的一根金属链，身体借力悬空一荡，另一只手精准地攫取了那枚石眼球，同时轻巧地落回地面，站稳。
整个过程几乎发生在半次心跳之间。
吊灯被她扯得剧烈晃动，发出叮铃哐啷的乱响，投下摇摆不定、光怪陆离的影子。
那把沉重的实木餐椅倒在地上，发出巨大的轰鸣。
而在翻倒的椅子旁，一具最小的骸骨正保持着用头骨撞击椅子腿后的姿态，它趴在地上，细小的脊椎骨弯成一个诡异的弧度，空空的眼窝“瞪”着苏青，下颌骨快速开合，发出急促而愤怒的“咔哒咔哒”声，像在咒骂。
“不守规矩可不好。”苏青瞥了它一眼，眼神冷冽，“姐姐在找东西，别捣乱。”
她摊开手掌，看了看那枚石眼球，然后也塞进口袋。
“两颗。”
那具趴在地上的小骸骨猛地一僵，其他六具也发出细微的骨骼摩擦声。
灯光下，它们森白的表面似乎泛起一层更加冰冷的微光。
甜腥味里混进了一丝焦躁。
苏青不再理会它们，继续搜索。
她的目光像探照灯，掠过书架顶层那些歪倒的空相框，扫过窗帘拉绳末端的流苏，检查着钢琴盖的缝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