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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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这样成了昔日仇敌、今日太子妃的贴身丫鬟。

住的是原来堆放杂物的耳房,吃的是其他大丫鬟挑剩下的冷饭。白天跪着给她穿鞋梳头,晚上听着她和其他东宫来的嬷嬷炫耀她如何“一举得太子青眼”。

“大小姐?呵,空有才女之名,不懂变通,不识时务,活该是那个命。”

我端着铜盆的手稳得很,热水一滴没洒。

夜里,沈玉璃睡了,我得跪在脚榻边守夜。她睡得不踏实,翻来覆去,偶尔会说梦话。

“姐姐……别怪我……”

“你的东西……现在都是我的……”

“死得好……死得真好……”

我盯着跳跃的烛火,舌头舔到后槽牙,尝到一点铁锈味。是原来沈清梧咬碎牙往肚子里咽的血味,也是现在云织默不作声咽下去的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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机会来得偶然。

那天沈玉璃心情好,也许是太子夸了她新学的舞,赏了我一只她吃剩的酥饼。油滋滋的,沾着她的口脂。

我谢了恩,捏着酥饼回耳房,胃里一阵翻腾。不是嫌脏,是恶心。

角落里堆着一些旧物,是从前“大小姐”房里的东西,沈玉璃瞧不上,又不想留给别人,胡乱塞给了我,像是施舍给乞丐。

我鬼使神差地走过去,翻捡着。

一本旧书,一方残墨,几支秃笔。还有一只小小的绣绷,上面绷着一块素绢,只绣了半片梧桐叶,针脚细密,是我还是沈清梧时的手艺。

指尖碰到那冰凉的绣绷时,脑子里“嗡”一声巨响!

无数画面碎片奔涌而来——我熬夜读书的样子,父亲欣慰的笑,沈玉璃端来那碗“养颜汤”时关切的表情,毒发时五脏六腑撕裂的痛,她穿着嫁衣俯身说话的红唇……

还有……一些陌生的记忆碎片涌了进来:小丫鬟云织躲在窗下,听见沈玉璃和心腹嬷嬷的低语:“……处理干净……毕竟是她贴身的人……”接着是棍棒打在肉体上的闷响,和小姑娘短促的哀嚎。

是云织原来的记忆!她因为偷听到不该听的,被灭了口。

我的魂魄,竟附在了她刚断气的身体上!

剧烈的头痛让我蜷缩起来,死死攥着那绣绷。素绢上那半片梧桐叶仿佛活了过来,叶脉发出极细微的莹莹白光,像有生命般流动。

一个荒唐的念头钻进脑海:我好像……能“织”点什么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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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个试验品,是厨房里烧火的丫头阿箬。

她爹是个老兵瘸子,没事就爱跟她吹嘘几句当年怎么排兵布阵,她听得懵懂,只记住大火烧饭好吃。

我趁她睡着,溜进厨房后院杂役的通铺窗根下。手里捏着那绣绷,心里默想着最简单的一字长蛇阵。

指尖那点微不可察的莹白细丝,探入窗缝,轻轻连上阿箬的太阳穴。

一夜无话。

第二天,我端早膳路过厨房,听见里面闹哄哄。

“阿箬疯了!非说柴火得按‘蛇头’、‘蛇尾’摆!不然火烧不旺!”

“这丫头魔怔了!”

阿箬叉着腰,脸涨得通红,磕磕巴巴地争辩:“就、就得这么摆!不然……不然‘蛇腰’就断了!要、要被人拦腰打断的!”

我低头,快步走过。

心跳得厉害。

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