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片的日期,横跨了整整两年,从苏晚晴回国开始。
我的家,早就成了他们三个人的。
而我,才是那个多余的外人。
我的手指抖得几乎握不住手机,往下滑,是一段段的视频。
我点开最新的一条,拍摄地点,就在三天前灵山寺的车里。
视频里,裴颂之一边开车,一边对着副驾驶的苏晚晴温柔地笑。「放心吧,一切都安排好了。我特意跟寺庙管理处的主任打过招呼,也塞了钱,那个人会配合我们。等把闻樱锁进地下室,我们就可以直接去医院了。三天,足够让她错过移植窗口。」
苏晚晴靠在椅背上,声音又娇又软,「真的不会出事吗?我有点怕……」
「能出什么事?」裴颂之嗤笑一声,「她那种女人,命硬得很。再说,只关她三天,饿不死的。你的命,可比她金贵多了。」
然后镜头一转,对准了后座。
我看到了我的女儿裴念一,她正对着镜头,得意地晃着小腿。
苏晚晴用一种逗弄宠物的语气问她:「一一,一会要你把妈妈骗进小黑屋,你怕不怕呀?」
裴念一脆生生地回答:「我不怕!只要能救晚晴阿姨,我什么都愿意做!我一点都不喜欢我妈妈,她身上总有一股药味,还逼我写作业,晚晴阿姨最好,会给我买最新款的芭比娃娃。」
我的丈夫,我的女儿。
为了另一个女人活命,他们合谋,亲手将我推向了死亡的深渊。
视频的最后,裴念一笑嘻嘻地对着镜头说:
「爸爸,等我妈妈死了,晚晴阿姨是不是就可以做我的新妈妈了?」
裴颂之宠溺地回答:「当然,我的乖女儿。」
手机从我颤抖的手中滑落,「啪」的一声,摔在地板上。屏幕亮着,那对狗男女和我的好女儿,正笑着,对我进行一场无声的凌迟。
5
地狱也不过如此了。
我在原地站了很久,直到双腿麻木,直到窗外的天光泛起鱼肚白。
我捡起手机,把它放回裴颂之的外套口袋里,就好像什么都未曾发生。
回到病床上,我睁着眼睛,平静地看着天花板。悲伤,愤怒,这些激烈的情绪都已经过去了。剩下的,只有一片冰冷的、死寂的荒原。
他们想要我死。
那么,我就更要好好地活下去。
天亮后,我借口想喝粥,支开了裴颂之。病房里只剩下我一个人时,我拨通了一个尘封已久的号码。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
「哪位?」那端传来一个苍老但中气十足的声音。
我的眼泪,在听到这个声音的瞬间,毫无预兆地涌了出来。「顾老师,是我,闻樱。」
顾教授,国内顶尖的中医药理学家,也是我读博时差一步就拜入其门下的导师。十年前,为了嫁给裴颂之,我放弃了直博的机会,成了一个家庭主妇。这是我这辈子,做过的最愚蠢的决定。
电话那头沉默了足足半分钟,随即爆发出一阵惊喜的喊声:「闻樱?你这个小丫头,还记得我这个老头子!这都多少年了!我还以为你把我忘了!」
我握着电话,泣不成声。「老师,我错了,我当初……就不该走。」
「哭什么哭!现在想通了也不晚!」顾教授的语气里带着欣慰,又带着一丝心疼,「你当初可是我最看好的苗子,就这么跑去结婚生子,我气得好几天没睡好觉!现在怎么了?想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