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可惜乐极生悲这话真不是白说的。我刚进村口,就撞见了陈金宝这个丧门星。他眯着那双绿豆眼,在我身上扫来扫去,忽然咧嘴一笑:“河娃子,哪儿发财去了?”

我心里咯噔一下,暗叫不好。这瘪犊子鼻子比狗还灵,准是闻见肉包子味儿了。

果不其然,第二天一早,大伯陈满仓就找上门来。这位可是个人物,平日里见人三分笑,肚里揣着把刀。他身后跟着陈金宝,还有两个看热闹的乡邻。

“青河啊,”大伯叹着气,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不是大伯说你,再难也不能干那偷鸡摸狗的事啊。”

我愣在当场:“大伯这话从何说起?”

陈金宝跳出来,指着我的鼻子嚷道:“里正家昨儿丢了钱匣子,整整三百文!有人瞧见你昨儿个在镇上晃荡,不是你是谁?”

好家伙,这栽赃嫁祸的手段也太糙了。可我那会儿要人证没人证,要钱证——怀里那三百文就是铁证。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指指点点。有几个平日里就爱说闲话的婆娘,已经在那儿摇头咂嘴:“真是爹娘死得早,没人管教...”

大伯摆摆手,一副慈祥长辈的模样:“这样吧,钱先放我这儿保管。若真是冤枉了你,大伯自然还你清白。”

我心里冷笑,这钱要是进了他的口袋,那就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可要是不给,他们真把我扭送官府,那可就百口莫辩了。

最终那三百文还是到了大伯手里。他揣着钱,笑得像只偷腥的猫:“好孩子,大伯这也是为你好。”

他们前脚刚走,后脚更大的麻烦就找上门了。

地主王老爷家的管事带着两个家丁,踹开我那破篱笆门。管事的捏着鼻子,好像我这茅草屋有什么怪味儿似的。

“陈青河,欠租三月,连本带利二两银子。”他甩出一张借据,“十日之内凑不齐,就拿你这破屋抵债!”

我眼前一黑。二两银子,就是两千文钱。方才到手的三百文被抢了去,我现在连三个铜板都掏不出来。

管事的临走前还踢翻了我晾在院里的野菜筐,嘴里不干不净地骂:“穷骨头还学人吃野菜,趁早死了干净!”

那天晚上,我躺在硬邦邦的土炕上,饿得前胸贴后背。窗外月光惨白,照得屋里一片凄凉。我忽然想起现代那些喊着“躺平”的年轻人——他们要是来这大明嘉靖年体验一回,保准哭着喊着回去996。

第二天我咬着牙又去了后山。这座荒山平日里没人敢去,说是有什么山魈鬼怪。可我顾不了这许多——山崖边上长着些野山菌,要是能采到,说不定还能换几个钱。

我在陡坡上爬得艰难,手指被碎石划得鲜血淋漓。眼看就要够着那丛肥嫩的蘑菇了,脚下忽然一滑,整个人朝崖下栽去。

幸亏我眼疾手快,抓住了一截枯树根。身子悬在半空,晃来荡去,底下的深谷看得我心惊肉跳。

那一刻我忽然想笑。想我一个农学高材生,没死在实验室里,没倒在论文堆里,反倒要在这荒山野岭摔成肉饼。这要是传回现代,准能上社会新闻头条。

我拼死拼活爬上来时,太阳已经西斜。怀里那几朵蘑菇被我捂得温热,像是在提醒我:看,又捡回一条命。

回去的路上,我望见村口那棵老槐树。夕阳给它镀上一层金边,树下几个孩童在追逐打闹,笑声传得老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