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在旁边响起,沈砚冰摘下口罩,露出张带着倦意的脸。他是苏晚的大学同学,后来成了肾内科医生,她这次晕倒,还是张阿姨联系的他。
苏晚眨了眨眼,喉咙干得发疼:“我……怎么了?”
沈砚冰没立刻回答,而是从抽屉里拿出一份病历本,翻到最后一页,推到她面前。上面的字她认识,却连在一起就看不懂了,直到看到“急性肾衰竭四期”那几个字,像被人用锤子砸了一下,脑子瞬间空白。
“简单说,就是你的肾脏功能已经快不行了。”沈砚冰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眼神里带着她从没见过的严肃,“再拖下去,最多三个月。”
苏晚盯着那份病历,手指轻轻碰了碰“四期”两个字,纸质的病历本有点糙,磨得指尖发痒。她沉默了半晌,才轻轻“哦”了一声,语气平淡得像在说“今天天气不好”。
“肾源呢?”她问,目光还停在病历本上,没看沈砚冰。
“全国排队,至少两年。”沈砚冰的声音更沉了,“而且就算排到了,手术费、后续的抗排异药,都是不小的开销。”他知道陆沉舟现在有钱,可他没说出口——他怕苏晚又像以前一样,什么都为陆沉舟着想,连自己的命都不顾。
苏晚忽然笑了,笑得眼角泛起细纹,那是常年爱笑留下的痕迹,此刻却显得有点凄凉:“那算了。”
“什么叫算了?”沈砚冰猛地皱眉,声音提高了些,“苏晚,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这是命!不是你说算就算的!”
“就是……不治了。”她撑着病床想坐起来,手刚用力,就觉得一阵头晕,“我还有多少钱,你知道的,不够排队,也不够手术。”其实她知道陆沉舟有钱,可她不想要——三年婚姻,她已经欠了他太多,不想连最后一条命,都要靠他来救。
她伸手去拔手背上的输液针,动作有点笨拙,针头拔出来时,血珠顺着针孔渗出来,在雪白的床单上晕开一朵小小的红花,像极了她当年第一次给陆沉舟织围巾时,不小心扎破手指滴在毛线团上的血。
“苏晚!你疯了?”沈砚冰赶紧按住她的手,拿出棉签压住针孔,“就算你不想麻烦陆沉舟,还有我!我可以帮你凑钱,我们再想想办法,总会有希望的!”
苏晚摇摇头,抽回手,把病历本叠好,放进自己的包里。她穿好鞋,黑色高跟鞋在大理石地面上敲出清脆的节奏,一步一步,像在倒计时。走到病房门口时,她回头看了沈砚冰一眼,笑了笑:“砚冰,别劝我了,我比谁都清楚,我的时间不多了。”
门关上的瞬间,沈砚冰看着她的背影,狠狠砸了一下桌子——他知道苏晚的脾气,一旦决定了的事,十头牛都拉不回来。他拿起手机,想给陆沉舟打个电话,手指在拨号键上悬了半天,最终还是放下了——他怕,怕陆沉舟的冷漠,会彻底压垮苏晚。
第二章·旧公寓
城西那套公寓,是苏晚和陆沉舟的起点。
四十二平,一室一厅,厕所小得只能站一个人,厨房的窗户正对着一栋老楼的墙,白天也要开着灯。当年他们刚毕业,陆沉舟想创业,把父母给的钱都投了进去,最后血本无归,还欠了几万块债。他们租不起好房子,只能住在这里,每个月房租一千二,还是跟房东磨了好久才砍下来的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