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后的叫骂声因他这无视的、诡异的行为而渐渐低落下去,变成一种不安的窃窃私语。人们看着他对着那滩可怕的东西施展看不懂的手段,恐惧重新压过了愤怒。
忽然,神农的手指微微一滞。
在他的神识感知中,那缕阴冷道韵的最深处,除了毁灭,竟然还隐藏着一丝几乎难以察觉的…汲取与转化的意味。这瘟疫不仅在毁灭生机,更似乎在…抽取某种东西,某种在生命沸腾到极致、痛苦到极致时才会逸散出的…东西?
不是魂魄,不是精气,更像是…一种极致的情绪?绝望?痛苦?怨恨?
那毒在以此为食?抑或是…为某个存在收集此物?
九天上的冷笑再次浮现脑海。
——你救的是人…还是魔?
莫非…
神农猛地抬头,目光如电,穿透茅屋的破顶,望向灰霾沉沉的天空。他的视线掠过那些惶惑不安的村民,掠过死寂的村庄,投向更远处的大地。
如果…如果这瘟疫的目的,从来就不只是杀戮呢?
如果这无尽的痛苦与绝望本身,才是目的?
那他方才欲以神血救人,岂不是正是在为那幕后黑手…输送更“丰厚”的食粮?那一声冷笑,是嘲讽,是提醒,还是…另一种形式的得意?
一念及此,纵然是地皇之心,也不由得泛起寒意。
“呃啊——”
就在这时,不远处另一间紧闭的茅屋里,又传来一声熟悉的、血肉沸腾前的痛苦嚎叫,打断了神农的思绪,也瞬间将门外村民刚刚平复些许的恐惧再次点燃。
“又来了!又来了!”
“二狗家!二狗也要变了!”
人群尖叫着四散退开,惊恐地望着那间屋子,仿佛里面是什么洪荒凶兽。
神农豁然起身。
不能再试,不能再错。
但他必须救人,至少…稳住情况,不能再让那毒汲取更多的“食粮”。
他目光一扫,落在那棵村口的老槐树上。身影一闪,已至树下,伸手按在粗糙的树干上。磅礴却温和的生机神力缓缓渡入,老槐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抽枝发芽,嫩绿的新叶疯狂滋长,散发出宁静安神的气息,微微驱散着空气中的焦臭。
同时,他左手凌空虚抓,地上几株侥幸未死的寻常甘草、薄荷飞入掌心,神力一催,化作最精纯的草木精华,混合着那槐树的安神清气,被他屈指弹向那间发出嚎叫的茅屋。
清绿色的薄雾渗入茅屋。
屋内的嚎叫声渐渐低沉下去,变成了断断续续的痛苦呻吟,那可怕的沸腾声势似乎被暂时压制了片刻。
有效?不,只是压制,绝非根治。
村民们呆呆地看着这一幕,看着那瞬间焕发生机的老槐,看着那平息下去的危险,又看向神农,眼中的恨意稍减,被更深的茫然和一丝微弱的、不敢置信的希冀取代。
这个恶魔…好像…又在救人?
神农却无暇顾及他们的反应。在那声嚎叫被压下的瞬间,他的神识以前所未有的敏锐,捕捉到了空气中一丝极细微的、带着不满与贪婪意味的波动,从那茅屋方向一闪而逝,旋即向着西北方向遁去。
找到了!
那毒与源头之间,竟有如此隐晦的联系!
神农眼中神光一绽,正欲追踪而去。
“嗬…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