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阿爹其实在初雪刚下没多久就后悔没跟大家一起下山,雪越下越大,木柴浸湿之后连取暖照明的微弱火苗都已熄灭。看不见路的阿爹只好摸着黑在一棵大树下熬过一晚。

次日天刚刚亮,他就起身返家,谁料回去的雪地上赫然出现一只大虫,威风凛凛巡视一方。好在还没看到他,不过看样子正要朝着这边走来,阿爹魂都要吓飞,但很快就镇定下来,快步往回走。这样只会离家越来越远,阿爹想找个地方躲一会啊,等大虫离开便回家。

不料这脚下踩着的茫茫雪地竟只是衰败茅草的堆叠,阿爹一脚踩空掉到了山崖下,人没死,但脚跛了。他一瘸一拐的往家的方向赶,手脚都要冻僵了,肺就像要炸开一样,寒气刺得他每吸一口气就像被无数根针扎一样难受,即使走得慢脚步也不敢停歇,就怕太阳落山之前不能到家。

终于入夜后不久,阿爹总算到家了。除了一身的擦伤和冻疮的手指外,他还带回了一株人参。

阿爹赶路时还不忘观察地形,坠落的这处山谷不见白雪,气候温宜,谷中的植物更是比山上的种类多。就这样边走边看,竟让他看到了一株人参,这才让他这趟路没白跑。

回家后阿爹整整睡了两天才起,人参卖了五两银子,但我阿爹的腿因为耽搁太久再也治不回原来的样子。自这次进山采药之后,阿爹身上的毛病越来越多,最先是全身起红疹,后来夜里盗汗,惊颤等等,不过这些症状最后都慢慢消失了。最为严重的是咳疾,郎中说是寒症所致,原本也不是什么大病,阿爹就是舍不得花钱,结果久病成疾直到现在已经无法根治,人也变得虚弱无力,整日只能卧床修养。

3 嫁姐之痛

我八岁的时候,我大姐才十四岁,她已早早承担起我们家的重担,阿娘和二哥负责田里的活,我三哥小小年纪就跟着猎户李叔进山打猎。而我阿姐则是整日忙活家里的活,洗衣拖地,砍柴做饭,她总能游刃有余的做好。有时她还会带着我到附近山上挖野菜采野果。邻居阿婆总是夸她勤快,将来嫁到谁家做媳妇那真是那家人有福气。

还没等到媒婆上门提亲,这一年夏天,我三哥打猎途中意外伤了右手,因有阿爹这一反例在前,阿娘这次怎么说也要让三哥好好治病,可是家里穷得都揭不开锅了,哪里还有钱治病。同村的婶子也知我家艰苦,就给我阿娘出谋划策。

记得那晚我已睡下,但天实在太热,再加上耳边总隐约有人说话的声音,我便再也没有睡意,闭着眼偷听。

是阿娘的声音:“你如今也不小了,再过两年也到了婚嫁的年纪。”

“还要再过两年呢。”阿姐温润的声音抚平我有些燥热的心。

“阿娘实在没有法子了,你也知道阿秋伤了骨头,再拖下去恐怕再也治不好。”啜泣声在平静的夜里尤其突兀。

“阿娘...”

“东郊李家这些日子张罗着给大儿子娶个媳妇...”

东郊李家...大儿子...那不是大傻子吗。

那是一个痴傻的男人,连人都认不清,我和小伙伴们都叫他大傻子。

我已经暗感不妙,莫不是要我阿姐嫁给那个傻子。

“阿娘,我才十四岁...我还不知怎么为人妻...”阿姐的哭声渐渐放大,“阿娘...不要把我嫁给那傻子...我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