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孩子,李家富裕,你嫁过去只伺候丈夫公婆,过得都是清闲日子,这难道不比在我们家好。”
不好,一点都不好,我愤愤地在心里为阿姐说话。
“我知你在想什么,那孩子不过就是痴傻些,又不会伤人。只不过不体贴人罢了。”
那时我还太小,不知这句话的伤害有多深,现在想来,这简直是对我阿姐生命的蔑视。
我悄悄睁开眼睛,对面的墙上映着两人坐在床边佝偻的影子,阿姐纤细的身影随着啜泣不停的抖动,阿娘无声的抹着眼泪,而阿爹平静的望着屋顶。
迷迷糊糊间我又睡了过去,醒来已是第二天。
阿姐没有同往日叫我早起,我起来时她已经做好早饭。
我小心翼翼的吃着碗里的稀豆糊,瞧着灶前忙活劈柴的阿姐。她还像往日一样麻利能干,看上去平淡无奇,似乎我昨天夜里看到听到的都是梦里的事。
我不敢问。
这时我才注意到阿娘还有二哥三哥他们都不在家。
“阿姐,阿娘他们去哪里了。”
“阿娘带小秋去找沈郎中治病了,毛谷现在应该在帮刘伯放牛。”说到这里,阿姐突然雀跃的看向我:“小寒,你快些吃,一会儿阿姐带你去集上买糖吃。”
治病…糖…
我手指摸过面前这只碗的豁口,它没有锋利到割伤我的手指,但也让我无法忽视它的存在。
阿姐笑得那样好看,还说要带我去买糖,可为什么我却高兴不起来。就像是夏日里闷热的午后,天空明明是阴沉可怖的,可大雨就是迟迟不下。
那日阿姐买了好多东西,她给全家人都买了布料做新衣裳,给阿娘买了雪花霜擦手,给阿爹买了凉榻子,还买了米、一整只烧鹅和好多好多的糕点。
那是我这么大以来吃得最好的一次,也是我吃得最少的一次。
那年入秋,阿姐被嫁到城东李家,而昔日的大傻子也被我尊称为姐夫。
4 彩礼风波
阿姐嫁人后,我开始接替了她在家里的工作,洗衣做饭,打扫屋子,我效仿阿姐的样子井井有条的打理家里的杂事。
邻居阿婆也开始像夸阿姐那般夸我。
说我勤快,将来要是能嫁到谁家,真是他们家有福气。
我并不想听这些话,它就像诅咒一般,上一个欣然接受这夸赞咒言的就是我大姐。可我不想像大姐那样早早就被迫定下终身。
我希望时间过得慢一些,这样阿娘就不会像对待阿姐那般让我嫁人,又希望时间过得快一些,这样就可以接替阿娘在地里的工作,让她能在家休息。
就这样不徐不疾的过了几年,我长大了不少,灶台对于我来说,再也不是需要踩着小凳才能看清锅里煮着什么的大物。
我十二岁了,干活做事越来越麻利,邻居的阿婆却没再夸我勤快,因为不久前她去世了。
我二哥到了成婚的年纪,虽然家里穷,但阿娘一直积极的为他物色女孩子。二哥与临村的秀秀姐情投意合,秀秀姐她爹是我们这片出了名的抠搜,得知毛家小子想要娶自己女儿,即使是一直叫骂女儿赔钱货,彩礼这块还是狮子大开口,出了高价。
“二十两银子,十床锦被,还有布匹鸡鸭...太多了太多了。”
我在灶前听着阿娘念叨着林家的彩礼单子,全家人愁眉不展,一片静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