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消失的住客
第二天早上，我在楼下餐厅遇到了其他住客。餐厅里弥漫着粥的米香和蒸笼的雾气，光线从窗户斜斜照进来，在地板上拉出长长的影子。一个穿灰色外套的男人坐在角落喝粥，碗里的粥冒着热气，可他却不停地搓着手，指关节发白，仿佛在抵御无形的寒意；还有个扎马尾的女孩，面前摆着一块没动过的桂花糕，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墙上的挂钟，指针每走一格，她的肩膀就微微绷紧一下。
“别坐那个位置。”女孩突然开口，声音细若蚊蚋，带着一丝几乎难以捕捉的颤抖。我顺着她的目光看去，餐厅最里面的座位空着，椅背上搭着件蓝色衬衫，领口处绣着个“陈”字，衬衫的布料在晨光下泛着旧旧的蓝光。“昨天有人坐过，”女孩低下头，用勺子戳着桂花糕，糕体上留下了她轻轻戳出的小小痕迹，“今天就没见到了。”她的声音渐渐低沉，最终消逝在餐厅内此起彼伏的碗碟碰撞声中。
老板娘端着一盘馒头走过来，馒头白白胖胖，热气腾腾，散发着诱人的香气。，她脸上依旧挂着笑，可眼睛却没看我们，只盯着手中的盘子：“快吃吧，十点前要把盘子收走，别剩东西。”我注意到她的毛衣织得很快，手指灵活地穿梭在毛线间，袖口处已经有了山茶花的雏形，银戒指在阳光下晃得人睁不开眼，戒指的棱角反射出刺目的光点。
饭后我想去后山走走，呼吸点新鲜空气，刚走到门口就被那个穿灰色外套的男人拦住了。他挡在门前，灰色的外套沾着几点粥渍，声音很沙哑，像是很久没说过话：“别去西边，那里的茶树会勾人。”他凑近一步，压低声音，“昨天那个穿蓝衬衫的，就是去了西边，再也没回来。”他的眼神飘忽，望向窗外浓密的树影，我心头一紧，想起餐厅里的空座位。
我想起枕头底下的笔记本，回到房间后翻来覆去地看，纸张在指尖轻轻翻动，沙沙声如同细雨，最终在末页显露几行几乎隐形的字迹，仿佛铅笔在匆忙中留下的痕迹：“每三天要在门口放半块桂花糕，别让它凉透；走廊的灯坏了，晚上别用；看到穿蓝衬衫的人，别和他说话。”字迹模糊，透着一股寒意，我反复摩挲着纸页，试图确认这不是梦。
那天晚上，我把剩下的半块桂花糕放在门口，糕体还带着余温，刚关上门就听到走廊里传来脚步声。这次的声音很轻，像是有人踮着脚走，每一步都踩在木地板的缝隙上，停在我的门口很久，呼吸声微弱而隐约，随后，那存在仿佛被夜色吞噬，缓缓隐没于走廊的尽头。我透过猫眼往外看，只看到一片雾蒙蒙的阴影，还有地上那半块桂花糕——不知何时，上面多了个清晰的牙印，齿痕细小，像是孩童的印记。
第三天早上，我发现门口的桂花糕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个布偶。布偶的脸庞由白布粗糙地缝合，针脚错乱无序，两颗黑色纽扣作为眼睛，空洞无神地凝视着天花板，身上穿着件迷你的蓝色衬衫，领口处绣着个“陈”字，布料和餐厅里那件一模一样。我拿着布偶去找老板娘，布偶的纽扣眼硌着手心，可她却说：“这里从来没有住客丢过布偶，你是不是记错了？”她语气平静，手里还在整理柜台上的账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