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被冻醒时,笼子里积了层露水,爪子冻得发麻。我舔了舔爪子上的霜,听见隔壁传来 “咔哒咔哒” 的声音。
扒着栏杆往外看,隔壁笼里蹲着只白狐狸,九条尾巴断了六条,剩三条也歪歪扭扭,断口结着黑痂,像被人用斧头砍过。它正用爪子剥瓜子,动作利落得很,瓜子仁堆成小山,壳全扔进角落里的铁碗 —— 碗底刻着 “四星半”。
“新来的?” 狐狸抬头瞥我一眼,耳朵尖抖了抖,“哭丧呢?”
“我……” 我这才想起自己连名字都快忘了。阳间那几年,同事叫我 “小张”,客户叫我 “那个谁”,外卖备注写 “放门口”,“就叫我阿鼠吧。”
“阿九。” 狐狸把一颗瓜子仁弹过来,正好落在我爪子边,“在这儿混三天了,攒了四星半。”
我叼起瓜子仁,壳渣硌得牙床疼。“你咋攒的?”
“表演呗。” 阿九舔了舔爪子上的毛,“前天给个煤老板演‘股票暴跌式撞墙’,他一高兴赏了两星;昨天学贪官哭坟,骗了个老太太三星。” 它晃了晃断尾,“就是上次想偷功德机,被阴差打断了三条尾巴。”
我盯着它的断尾,突然想起阳间的同事老王,为了冲业绩喝到胃出血,住院时总监还在群里发 “轻伤不下火线”。原来阴间阳间都一个德行,想往上爬就得豁出命。
“今晚有 VIP 场。” 阿九突然压低声音,耳朵贴在笼子上听了听,“穿唐装那老头,阳间搞房地产的,当年逼死过三个拆迁户,就怕老鼠 —— 说是半夜总梦见老鼠啃他房产证。”
我心里一动:“那我……”
“你演个‘职场崩溃式啃纸’。” 阿九用爪子比划,“抱着纸疯狂啃,眼泪鼻涕糊一脸,最后瘫在地上抽抽。他一哆嗦,至少赏你二十星。”
这我熟啊。上次甲方让我把红色 P 成绿色,又说绿色像 “戴绿帽”,最后要 “五彩斑斓的黑”,我就在会议室抱着笔记本哭了,哭得鼻涕泡都出来了,还把方案纸嚼了半张 —— 后来那客户居然夸我 “有诚意”,签了单。
“我能行。” 我攥紧爪子,栏杆上的铁锈嵌进肉垫,疼得人清醒,“可我没纸啊。”
阿九往我笼里丢了半张揉皱的纸,上面印着 “绩效承诺书”:“昨天从阴差兜里摸的,凑合用。”
我把纸铺平,突然发现角落有行小字:“自愿放弃带薪休假,自愿加班无加班费”—— 跟我生前签的一模一样。一股火从尾巴根窜上来,我对着纸 “嗷呜” 一口,先啃出个窟窿。
“轻点啃。” 阿九嗤笑,“留着晚上用呢。对了,叫我声九哥,以后罩你。”
4 哥的计谋
我抬头看它断了的尾巴,又低头看自己灰扑扑的爪子。阳间时总想着 “凭本事吃饭”,结果混到死连只老鼠都不如。“九哥。” 我喊得比打卡还干脆,“以后全靠你了。”
阿九咧嘴一笑,露出两颗尖牙,月光照在它断尾的痂上,亮得像碎玻璃。
傍晚的阴间动物园跟阳间的夜市似的,阴差们提着绿灯笼来回晃,光把笼子照得跟腌菜坛子似的。远处传来丝竹声,还夹杂着酒杯碰撞的脆响 —— 那些 “贵客” 来了。
“穿红旗袍的是流量明星,靠卖惨真人秀赚了几百万星。” 阿九用尾巴指了指,“跟在她后面的就是唐装老头,你看他手里那串珠子,是用拆迁户的骨头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