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立女户?”史鼐简直气笑了,“你拿什么立?你会什么?简直是异想天开!离了史家,你只怕三天都活不下去!给我回房去反省!”
“叔父!”湘云提高了声音,“湘云心意已决。嫁入卫家,我不过是个依仗夫家的妇人。但若我能自立,无论将来如何,我至少能靠自己站着活!还请叔父成全!”
“反了!反了!”史鼐暴怒,“来人!把姑娘给我关回房里,没有我的命令,不准踏出一步!”
几个婆子应声上前。湘云没有挣扎,只是深深看了叔婶一眼,那眼神冷静得可怕:“叔父今日关我,他日莫要求我。”
她被软禁了。消息却像长了翅膀飞遍金陵。
“听说了吗?史家大姑娘疯了,竟撕了卫家的婚书!”
“自立女户?做生意?她以为她是王熙凤转世吗?”
“啧啧,到底是没了爹娘教导,行事这般癫狂,日后谁敢要?”
“等着看吧,有她哭的时候!”
嘲讽、质疑、怜悯……种种议论,湘云听不到,却想得到。她坐在紧闭的窗前,看着四方天井,心却飞到了更远的地方。她并非全然冲动,自幼在贾府,看惯了凤姐理家,对经济庶务并非一窍不通。她缺的,只是一个机会,和破釜沉舟的勇气。
几日后,一个深夜。翠缕偷偷带来一个人——曾是贾母身边得力的管事嬷嬷,后因故放出府,生活潦倒,却有一身打理事务的好本事,且对史家贾府那套知根知底。湘云早年于她有恩。
“姑娘当真想好了?”老嬷嬷低声问,眼神锐利。
湘云重重点头:“想好了。嬷嬷,帮我。”
一份详细的计划在密室中成型。湘云变卖了自己所有值钱的首饰私房,又通过老嬷嬷暗中联系了几个信得过的旧仆和因各种原因离了荣宁二府、却有手艺或门路的人。她选中了胭脂水粉这行当——本钱可大可小,利润丰厚,且深宅女子最懂其中关窍。
她利用被软禁的时间,凭着记忆和巧思,改进了几个古方,又设计出新颖别致的包装。所有事情,都在史家眼皮底下,通过翠缕和那位老嬷嬷悄然进行。
史鼐夫妇只当她年轻气盛,关几天就想通了,加之碍于卫家面子,一时也未狠逼。直到一个月后,金陵城最热闹的街市上,一家名为“云鬓阁”的胭脂铺悄无声息地开了张。开业前三日,免费试妆,并有巧手娘子现场根据女子容貌气质设计眉型、敷粉方案,一时引得大姑娘小媳妇蜂拥而至。
而铺子的老板,赫然正是那位“疯了”的史家大姑娘——史湘云。
史鼐得知消息时,差点背过气去。史家顿时成了全城笑柄。他立刻派人去砸店拿人。
然而,派去的人却灰头土脸地回来了。“老爷……不好硬来啊!铺子里……有北静王府的女眷在选购,还有几位御史家的千金……咱们的人刚露个凶相,就被王府的护卫拦下了……”
史湘云,早已不是那个只能依靠叔婶的孤女。她用那一个月,不仅准备了货品,更用她侯门千金的身份和昔日积攒的人脉(虽不多,但关键),巧妙地织就了一张保护网。她卖的不仅是胭脂,更是一种新奇体面的体验,精准地抓住了金陵贵女们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