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安静了。
床头闹钟显示六点半，李默起身冲了个澡。热水冲在肩膀上，缓解了昨天站台八小时的酸痛。这儿的病人比总院多，病情也更复杂，但没人知道他过去那点破事。在这儿，他只是李医生，不是谁的儿子，谁的弟弟，或者谁那个“不懂事”的丈夫。
食堂早餐简单，馒头稀饭咸菜。他端着盘子找了个角落坐下，几个年轻护士笑嘻嘻地跟他打招呼。
“李医生早！今天又这么早啊？”
李默点点头。他在这儿出了名的独来独往，但技术好，没架子，大家都尊重他。
手术排得满，一站又是一上午。中午休息时，他收到一条陌生号码的短信：“南方热，注意防暑。”
不用猜都知道是谁。李默删了短信，没回。
下午急诊送来个重伤的农民工，手术做到晚上八点。出来时浑身都是汗，洗手服湿透了贴在背上。护士长递给他瓶水：“李医生，又让你加班了。”
“没事。”他拧开瓶盖灌了几口，“病人稳定就行。”
回宿舍路上，手机又震了。这次是电话，还是那个陌生号码。他由着它响到自动挂断。
洗完澡出来，屏幕上多了条未读语音。李默擦着头发，犹豫了几秒，点开。
苏晓薇的声音带着哭腔，背景音嘈杂，好像还在医院：“李默...我真的知道错了...你理理我好不好？就回一句话行不行...”
他放下手机，没听完。
窗外雨又下大了，砸得玻璃砰砰响。他想起北方的家，那个总是吵吵嚷嚷的客厅。现在应该正热闹吧？大哥的朋友又来了？妈是不是又在使唤苏晓薇加菜？
心口突然揪了一下，密密麻麻的疼。
李默深吸一口气，把毛巾甩在椅子上。
犯什么贱呢？他骂自己。那个家，谁真正需要你了？你走了，人家照样过得热闹。
手机又震了，这次是总院的同事：“哥们，你真不回来了？你老婆今天又来医院找了，哭得挺惨的。”
李默盯着屏幕，手指攥得发白，最后只回了三个字：“忙，勿扰。”
放下手机，他给自己泡了碗方便面。热气熏到眼睛里，有点涩。
而此时的北方，苏晓薇正对着满满一桌菜发呆。
“晓薇，盛饭啊！”王秀英敲敲桌子，“愣着干嘛？”
桌上坐着李硕的几个朋友，吵吵嚷嚷地讨论着什么项目。张琳一边给人夹菜一边说：“晓薇手艺可好了，大家多吃点！”
苏晓薇机械地站起来盛饭，脑子里全是李默最后看她的那个眼神——平静，冷漠，像看陌生人。
“晓薇！”王秀英提高声音，“魂儿丢啦？叫你盛饭呢！”
她猛的回神，发现一桌人都看着她。李硕皱眉头：“晓薇，不舒服就先去休息吧。”
这话听着体贴，实际是嫌她碍事。苏晓薇放下饭碗，默默走进厨房。
水槽里堆着待洗的菜，灶台上油渍斑斑。她打开水龙头，水哗啦啦地流，就像她止不住的眼泪。
“哭什么哭！”王秀英跟进来，压低声音，“摆脸色给谁看呢？李默走了你就这个德行？”
苏晓薇猛地转身：“妈！您儿子走了！您一点都不担心吗？”
“担心什么？他那么大个人还能丢了？”王秀英撇嘴，“倒是你，整天哭哭啼啼的，看着就晦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