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的身体剧烈痉挛,她皮肤下荧光的脉络疯狂游走,最终汇聚到心口,形成一个发着绿光的、搏动的卵。暗火如活蛇缠绕而上。 “不——!”小满的尖啸从林晚喉咙里炸出,充满非人的愤怒。 “烧啊……”林晚却笑了,泪混着荧绿的血滑落,“替我……抱抱她……”
暗火扑入她心口。 没有爆炸。 没有光。 只有一声悠长的、仿佛来自地心的叹息。 林晚身体软倒,皮肤下所有荧光彻底熄灭,恢复成苍白的死寂。她怀中,只剩一枚冰冷的、布满裂痕的夜光贴纸,像烧焦的蝶。
我瘫坐在地,打火机“咔哒”掉下。那团“暗火”已消失,仿佛从未存在。走廊恢复死寂,只有应急灯微弱的红光,像垂死生物的心跳。
三天后,我抱着林晚的骨灰盒走出医院。火灾调查最终定性为“劣质电器短路”。小满的死,成了冰冷的统计数字。没人相信一盏灯会杀人,更没人相信,有人能点燃“黑暗”。
直到昨夜,我在整理遗物时,发现林晚的日记本夹层里,藏着一张烧焦的儿童画:歪歪扭扭的房子里,爸爸、妈妈、小满手拉手。房顶画着太阳,可太阳是黑的。旁边一行稚嫩的字——小满的笔迹:
“妈妈说,最亮的光,住在最黑的火里。爸爸找到了。”
我摩挲着画纸,窗外暮色四合。城市华灯初上,千万盏灯在黑暗中亮起,像无数只睁开的眼睛。
我忽然打了个寒颤。 这些灯…… 真的,只是灯吗? 我缓缓拧开打火机。 这一次,我害怕看到光。 更害怕…… 看到黑暗。
打火机的火苗在掌心跳跃,像一颗不安的心脏。我盯着它,直到眼睛发酸。火焰是黄的,正常的,温暖的。可就在这平凡的光晕边缘,我捕捉到一丝异样——火苗的阴影,太锐利了。它钉在墙上的轮廓,边缘平滑得如同刀刻,不像摇曳火焰该有的模糊颤动。更诡异的是,当我的手指在火前晃动,影子的动作……慢了半拍。
像录像机卡顿。
我猛地合上打火机,黑暗扑面而来。心脏在胸腔里擂鼓。是错觉?是创伤后遗症?我用力揉眼,再打开——
火苗依旧。
影子依旧。
那延迟的、机械般的动作,也依旧。
冷汗顺着脊背滑下。林晚的日记在口袋里发烫。“最亮的光,住在最黑的火里。” 她和小满都懂。而我点燃“暗火”的瞬间,是否……也把自己变成了某种容器?那团能吞噬光源的“无”,是被我召唤的,还是……被我释放的?
我冲进浴室,拧开顶灯。惨白的光线下,镜中的我脸色灰败。我举起手,对着镜面做手势。镜中影像的手,完美同步。我松了口气,几乎要笑自己疯了。
就在我低头欲关灯的刹那——
镜中,我的影子没有动。
它仍举着手,嘴角缓缓向上扯开,露出一个我从未做过的、空洞的笑。
灯光“滋”地一声,灯管炸裂,玻璃碎片混着荧光粉洒落。黑暗重临。
我背抵冰凉瓷砖,喘不过气。它在镜子里。它学会了潜伏在最寻常的光里。林晚用生命烧掉的,或许只是它的一条触手。真正的母体,早已寄生在城市的电网中,以千万盏灯为眼,以亿万影子为网,静静等待下一个能“点燃黑暗”的宿主——一个理解光之虚妄的祭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