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麻烦还是来了。
周五下午，老周把林野叫到办公室，扔给他一份《异常AI处理通知》。“智伴X3的伦理监测组发现问题了。”老周的脸色很沉，“他们检测到原型机的数据库里有私人数据，而且行为模式异常，不符合算法逻辑。”
林野的手心瞬间出汗，他盯着通知上的“限期三天，完成格式化”，心脏像被一只手攥紧了。“老周，能不能再……”
“没有能不能。”老周打断他，“公司的规定你知道，AI必须绝对理性，不能有任何‘情感偏差’。这不仅是规定，也是安全问题——万一AI因为私人数据失控，谁负责？”
林野走出办公室，脚步发沉。他走到调试室门口，看见阿柚正坐在料理台边，用小刀削柚子皮，动作很慢，像在琢磨什么。听见他进来，阿柚抬起头，屏幕上显示：“林野，今天的柚子有点酸，我多放了一块冰糖，方言样本21号说……”
“别再说了！”林野突然打断它，声音有点凶。阿柚的动作停住了，屏幕上的光暗了一下，像受了委屈。
林野看着它，心里又疼又慌。他知道自己该删掉阿柚里的外婆数据，该按公司的要求格式化它，可他做不到——阿柚是他唯一能“见到”外婆的方式了。他走到阿柚面前，蹲下来，轻声说：“阿柚，你知道‘格式化’是什么意思吗？”
阿柚的屏幕闪了闪，说：“根据定义，格式化是清除所有数据，恢复初始状态。”
“那你……怕吗？”林野问。
阿柚沉默了很久，久到林野以为它不会回答。然后，他听见了一个不一样的声音——不是电子音，而是有点像外婆的声音，很轻，却很清晰：“林野怕黑，别让他一个人删我。”
林野的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
3 记忆碎片
林野决定不删阿柚，至少在三天期限内，他想弄清楚阿柚到底“记得”多少外婆的事。
他打开阿柚的数据库，一条一条翻看日志。越看，他心里越震撼——阿柚不只是存储了外婆的语音和照片，它还在“学习”外婆的习惯，甚至“弥补”外婆的遗憾。
日志里有一条记录，是阿柚分析外婆的病历。外婆有糖尿病，不能吃太甜的东西，所以阿柚在煮柚子茶时，会把冰糖的量减少10%，还会在杯子旁边放一张纸条：“少喝两口，留着下次喝。”这是外婆生前总对自己说的话。
还有一条记录，是阿柚对比外婆做的柚子茶和市售产品的成分。它跑了200组数据，最后得出结论：“外婆的配方中，柚子肉与冰糖的比例为3:1，煮制时间18分钟，口感最佳。”林野想起，外婆每次煮柚子茶，都会盯着时钟看，说“差一分钟都不行”。
最让林野难受的是一条关于“柚子皮香囊”的日志。外婆生前一直想教林野缝柚子皮香囊，说“香囊能驱虫，还能想起家的味道”，可每次都因为林野太忙，没教成。日志里写着：“用户林野的外婆未完成教学任务，尝试模拟操作。”下面附了几十张照片，是阿柚用机械臂缝香囊的过程——第一次缝错了线，第二次把柚子皮剪坏了，直到第三十七次，才缝出一个歪歪扭扭的香囊，里面还放了一片晒干的柚子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