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景琰把玩着酒杯,目光落在我脸上:“是有些眼熟。”
我心跳如鼓,生怕他想起什么。
却听他道:“眉眼像一个人。”
“谁?”林婉如笑问。
“故人。”他饮尽杯中酒,不再多言。
我背后却渗出冷汗。他说的故人,恐怕是前世的我。
宴散时,林婉如命我送醒酒汤去书房。
我端着汤盅站在门外,深吸一口气。
推门而入时,萧景琰正站在窗前看雪。烛光勾勒出他侧脸轮廓,与记忆中赐死我那日重叠。
“殿下,醒酒汤。”我低声说。
他未回头:“放下吧。”
我搁下汤盅正要退下,却听他忽然问:“你叫沈凝?”
“是。”
“沈聿是你父亲?”
“是。”
他转身看我,目光锐利:“沈修撰近日上了道折子,议论盐政,很是戳中痛点。你可知道?”
我心头一紧。父亲那折子我知道,前世就因这道折子,他被归为“激进的清流”,遭太子一党排挤。
此刻绝不能承认。
“奴婢不知。”我眼神茫然,“父亲从不与奴婢议论朝政。”
萧景琰审视我片刻,忽然笑了:“倒是本宫多心了。退下吧。”
我躬身退出,关上门刹那,腿软得几乎站不住。
好险。
回到住处,我彻夜未眠。
萧景琰显然已注意到父亲。按前世轨迹,不久后父亲就会因直言进谏被贬。
必须阻止。
次日我托人给父亲捎信,只说自己梦到母亲,母亲叮嘱“谨言慎行”。父亲素来笃信这个,应当会暂避锋芒。
但这还不够。
我在东宫越发谨慎,同时暗中留意可用之人。
一个小太监常被大太监欺负,我悄悄给他送药;一个老宫女思念宫外孙子,我托人捎带东西出去。
施些小恩小惠,不值一提,却能在关键时刻换来意想不到的忠心。
腊月二十三,小年夜。
宫中设宴,皇室宗亲皆要出席。我作为太子妃的随身侍女,也得跟在身后。
宴至一半,林婉如突然恶心作呕。
众人大惊,忙传太医。诊脉后,太医满脸喜色:“恭喜太子殿下,太子妃这是喜脉!”
满堂贺喜声中,我如坠冰窟。
前世这时,林婉如并未有孕。是什么改变了?
我猛地看向席间——萧景琰正握着林婉如的手,笑意温柔。
是了。前世此时他忙于政斗,很少留宿东宫。这一世因我出现的变故,让他多了几分关注东宫,反而...
“阿凝?”林婉如唤我,“扶我回去歇息。”
我忙上前搀扶,手心冰凉。
若林婉如生下嫡子,地位将更加稳固。我的复仇之路,难上加难。
必须在她生产前动手。
送林婉如回宫后,我借口取安神香,悄悄去了太医院。
值班的是赵太医,曾受过我母亲恩惠。见我来了,他有些惊讶:“沈姑娘有事?”
我压低声音:“求赵太医一事...”
片刻后,我揣着一个小纸包离开。
纸包里是极温和的安神药,单独用无碍,但若与林婉如日常用的冷梅香相遇,便会令人多梦心悸。
不足以伤胎,但足以让她心神不宁。
回廊转角,突然有人拽我一把。
我惊得几乎叫出声,却被捂住嘴拖到暗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