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连这套公寓,你们现在站着的这套公寓!首付是我自己省吃俭用攒了五年的钱。许知远出的另一半,我也在每个月,一分不少地还给他。”
我的声音越来越大,每一个字都像一把淬了毒的刀子,狠狠捅破那层名为“亲情”的虚伪薄膜。
“你们现在,有什么资格,站在我的房子里,指着我的鼻子教育我?”
周云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像是被人当众扒光了衣服,嘴唇哆嗦着,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你……你胡说八道什么!我们什么时候亏待你了?你弟弟年纪小,当姐姐的多照顾他一点,不是天经地义的吗?你这个没良心的白眼狼!”
她尖叫着,像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张牙舞爪地扑上来想打我,却被一直沉默的许知远伸手拦住了。
“爸,妈,你们先回去吧。我跟她谈。”
许知远的声音里终于带上了一丝不耐烦,不是对我的,而是对这场失控的闹剧。
苏建国和周云对视一眼,大概也觉得硬来不行。
苏建国狠狠地瞪了我一眼,指着我的鼻子,撂下最后的通牒。
“苏沁,我告诉你,你要是不救你弟弟,我们就当没生过你这个女儿!你自己掂量着办!”
门被“砰”地一声甩上,震得墙上的挂画都晃了晃。
屋子里瞬间安静下来,静得能听到窗外风刮过树叶的萧索声。
只剩下我和许知远。
他松开拦着我父母的手,走到窗边,指尖捻开百叶窗的一角,目光投向楼下,看着那两个落荒而逃的背影。
他没有看我。
“你没必要把话说得那么难听。”他的声音很冷,像手术刀的刀锋。
“我说的难道不是事实?”我反问,声音因为虚弱而有些发飘。
“是不是事实不重要。”他终于转过身,那双深邃的眼睛正对着我,里面的冷静让我心寒,
“重要的是,苏明需要一个肾,而你是最合适的人选。你爸妈那边,我会去安抚。等你做完手术,我会给你一笔钱,作为补偿。”
补偿。
他把我当成了什么?一个可以用金钱衡量的,可以进行交易的器官容器?
我的心彻底沉了下去,沉到了无底的深渊里。
“许知远,你是不是忘了,我也有肾病。”
我的声音很轻,却像针一样扎进这片死寂。
我的慢性肾炎,是认识他的时候就有的。虽然不严重,但医生叮嘱过,要好好保养,不能劳累,更别提做这种大型的摘除手术。
这件事,他比谁都清楚。
因为,他曾是我当时的主治医生。
我们就是因此认识,并相爱的。
我曾天真地以为,是命运的安排。
“你的情况我了解。”他淡淡地说,脸上没有丝毫波澜,“慢性肾小球肾炎,目前功能只是轻度受损。切除一个肾,短期内对另一个肾的代偿功能会造成一定压力,但只要术后进行科学的调养,定期复查,并不会对你的预期寿命产生显著影响。”
他说得如此轻描淡写,如此专业,如此……残忍。
好像那个要被麻醉,被切开,被活生生摘走一个器官的人,不是他的妻子,只是他档案里一个无足轻重的病例。
“如果我还是不同意呢?”我攥紧了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