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沁。”他向我走近一步，高大的身影笼罩下来，带着一股无形的压迫感，“我正在评副主任医师，你父亲是这次医院评委会的成员之一。我需要他的支持。”
我懂了。
在这一瞬间，我全都懂了。
像一道闪电劈开了混沌的迷雾，所有曾经想不通的细节，在这一刻都有了最清晰、最丑陋的答案。
我的肾，不仅仅是要救苏明那个烂人的命。
我的肾，还要铺就他许知远平步青云的前程。
用我一个人的牺牲，换来他们所有人的圆满。
多么划算的一笔买卖。
“所以，为了你的副主任医师，我就必须躺上手术台？”我的声音在发抖，不知是由于愤怒，还是彻骨的寒冷。
“这不是交易。”他似乎觉得我的话很刺耳，眉头再次皱起，“这是在目前的情况下，对所有人来说，最好的选择。”
对所有人。
这个“所有人”里，唯独没有我，苏沁。
我抬起头，仔细地看着眼前这个男人。
英俊，冷静，前途无量。
我曾以为，他是我灰暗人生里唯一的光。
我飞蛾扑火般地爱上他，以为他娶我，是因为爱情。
原来，从头到尾，都是一场精心策划的算计。
他看上的，从来不是我这个人，不过是我“苏建国女儿”这个身份，能给他带来的职业便利。
而我，只是他向上攀爬时，踩在脚下的一节梯子。
现在，这把梯子要有新的用处了。
“许知远。”我的声音很轻，却异常清晰，像玻璃碎裂的声音，“我们离婚吧。”
他的瞳孔猛地一缩，那张永远冷静自持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痕。
“你说什么？”
“我说，我们离婚。你的前程，别再搭上我。苏明的命，也别再指望我。”
我转身想回卧室，那个空间狭小，但至少是属于我的。
手腕却被他一把攥住，那力道大得像是要捏碎我的骨头，疼得我倒吸一口冷气。
“苏沁，我没时间陪你玩这种欲擒故纵的把戏。”他几乎是咬着牙，从齿缝里挤出这句话，“我再说最后一遍，去做配型。别逼我用别的办法。”
他的眼神，冷得像手术室里的冰。
我看着他，在那片冰冷里，心底最后一点火苗，也彻底熄灭了。
哀莫大于心死。
原来就是这种感觉。
“你还想用什么办法？把我迷晕了绑上手术台吗？”我讥讽地笑起来，“许医生，你忘了，手术同意书，需要本人签字。否则，就是违法。”
他死死地盯着我，胸口因为愤怒而剧烈地起伏着。
我们之间，仿佛拉着一根绷紧的弦，随时都会断裂。
良久，他猛地甩开我的手。
“好，很好。苏沁，你记住你今天说的话。”
他拿起搭在沙发背上的外套，头也不回地向门口走去。
门，再一次被狠狠摔上。
这一次，我知道，他不会再回来了。
我一个人站在空荡荡的客厅里，苹果还散落在地上，身体晃了晃，终于支撑不住，扶着沙发缓缓滑坐下去。
烧得更厉害了。
天旋地转。
我好像，真的要死了。
3
我在家里昏睡了两天。
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手机像一块沉默的黑砖，没有任何电话，也没有任何信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