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的路上，她一言不发，自行车骑得飞快。
直到进了小姨家的门，关上门的那一刻，她才彻底爆发。
她从我手里夺过那张鲜红的奖状，“刺啦”一声，撕成两半，扔在地上，用脚狠狠地来回碾踩。
“你什么意思？林招娣！你考这么好，是想让所有人都知道你比你表哥强吗？”
“你是不是觉得我们对不起你，故意用这种方式来报复我们？来打我们的脸？”
王强的成绩，是班里倒数。
每次开家长会，小姨都会被老师叫去办公室训话。
我看着地上那张被踩得稀烂，沾满灰尘的奖状，和我那颗同样被踩进泥土里的心。
我终于明白了。
我的优秀，对他们来说，不是荣耀，而是一种罪过。
它只会像一根刺，时时刻刻提醒他们，我是多么碍眼，多么不合时宜的存在。
3
我开始学着藏起自己的光芒。
考试的时候，我故意答错几道简单的计算题，让自己的分数不好不坏，排在班级中游。
我不再参加任何作文比赛，不再竞选任何班干部。
我把自己活成了一个透明人，一个坐在教室角落里，不会引起任何人注意的影子。
只有这样，才能换来片刻的安宁。
可麻烦，总会自己找上门。
弟弟天赐，上了我所在的中学，成了我的学弟。
他成了学校里人尽皆知的小霸王。
仗着我爸妈毫无底线的溺爱，和我小姨夫在社会上认识的一些不三不四的人，无人敢惹。
他知道我的存在，但从不承认我是他姐姐。
在外面，他只叫我“喂”。
他带着他的那帮狐朋狗友，以欺负我为乐。
他们会拔掉我自行车的车气门芯，会在我的课桌里放死老鼠，会在我的水杯里吐口水。
最过分的一次，他们把我骗到体育器材室，从外面锁上了门。
整整一夜。
我从一开始的呼救，到后来的绝望。
黑暗和寒冷像潮水一样将我淹没。
我蜷缩在跳马的垫子上，闻着垫子发霉的味道，感觉自己快要死了。
第二天早上，我被前来取器材的体育老师发现。
我发着高烧，浑身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
学校报了警。
警察来的时候，我爸妈也来了。
我妈冲过来，一把抱住我，哭得撕心裂肺，好像我是她失而复得的宝贝。
“我的孩子啊！你怎么这么命苦啊！哪个天杀的干的啊！”
她演得那么真，连我都差点信了。
警察问是谁干的。
我抬起头，越过人群，看到站在最后面，一脸得意和挑衅的天赐。
我沉默了。
我爸把我拉到一边，搓着手，声音压得极低，带着哀求。
“招娣，别说，算爸求你了。”
“你弟弟还小，他就是闹着玩，不懂事。这要是留了案底，他这辈子就毁了。”
“你是个好孩子，你最懂事了，你不会看着你弟弟毁了的，对不对？”
我看着他那张写满焦虑和哀求的脸，又看了看那边还在嚎啕大哭的我妈。
我像个木偶一样，点了点头。
我对警察说，是我自己不小心，贪玩把自己锁在里面的。
这件事，最后不了了之。
我妈给我办了休学，理由是“身体虚弱，需要回家静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