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最后还是他儿子心疼他,四宝把手里剩下的一点喂到他嘴边,也不嫌弃儿子的口水,直接一口吞了。

然后两眼瞪大,把嘴里的红薯咽下,好奇地问姜穗:“娘,这是什么东西,这么好吃?”

软软糯糯的,还带着点甜味。

她还没出声,大宝几个争先恐后地举手:“我知道!我知道!”

“这是红薯,奶从番邦商队那换的。”

“可好吃了!”

你一句我一句,周文松也听明白了,感情这东西是番邦的,就说咋没见过呢。

他抢走了篮子里的最后一根,掰开剥皮,两三口就下了肚,摸了摸暖和的肚子,嘿,这玩意还挺管饱的。

又香又甜,还能饱腹,周文松转了转眼珠子,揣着手凑过去,笑着问:

“娘,这红薯可真是个好东西,大冷天的一下肚,整个身子都暖和了,咱家还有多少?”

“说吧,想干什么?”当娘的还不了解儿子吗,只怕心里又有了什么主意。

周文松笑笑,伸手给娘按按肩膀,讨好道:“我这不是想着大家也没见过,这大冬天烤着吃可舒服了,要是拿出去卖,绝对能大赚一笔。”

上回挖黄娘子根,他们四房人少,可也赚了八百多个铜板,没钱还好,自打他这手里捏着钱,每天都想着怎么多赚点。

姜穗也想过这事,可她穿来的时候已经是秋天了,种啥都不好种,只能等着明年开春才好把那些种子拿出来。

“那你的算盘可打空了,咱家也就买了一袋,还要留种呢,剩下的那些都不够自家人吃的。”

周文松一下蔫巴了,想想也是,番邦的东西都贵的很,他娘顶多也就买个一袋,哪够他做生意的。

姜穗往火炕里添点柴,把几个孩子揪过来烤火。

“这东西听说产量高,一亩地能种出千斤呢。”

周文松瞪大眼睛,作为常年侍候田地的农家人,一亩千斤那是什么概念。

要知道他们家种的稻子一年一亩才产一百多斤,就算是二十亩地交了税后也不够一家子吃的,还得拿出一大半去换些乌麦面。

这红薯要是产量这么高,日后他们也不用饿肚子了。

姜穗曾想过要不要把红薯和土豆这些高产粮食交给官府,可她毕竟无权无势,空口无凭也不能让人信服,也就歇了心思,打算缓两年寻个时机。

瞧着那大傻儿子涨红着脸,激动地快要撅过去,姜穗拿火钳往他背上一抽,他才缓过神来。

“这东西你可别往外说,咱家无依无靠的,保不齐就有人谋财害命。”

听见姜穗的警告,周文松神色凝重,闭着嘴巴表示自己不会乱说。

家里有个新鲜吃食倒没什么稀奇的,重点是这东西的产量,才叫人眼红。

既然已经告诉了周文松,姜穗索性也跟其他三个儿子点明,毕竟都是下地的劳动力。

几个儿媳妇她倒是让暂时瞒着的,主要是那个冯招娣,胳膊肘往外拽,让她知道了指不定怎么坏事呢。

天气冷没啥新鲜蔬菜吃,晚上姜穗把屋子里的腊肉拿出来焖了一锅腊肉饭,从地窖里拿了几根萝卜加上茱萸清炒,烧了锅野菜蛋汤暖暖胃。

伙食简单,那也比往年好些,他们这会儿还能吃上腊肉和干饭。

入了冬,周家的饭桌也不摆在院子里,都搬回了堂屋,有火塘在一旁熏着,倒也暖和。

吃完这顿家里除了鸡蛋就没啥荤腥了,姜穗想着过两天也进了腊月,也可以把猪圈里是两头年猪给杀了。

今年的冬天可是几十年难得一遇的大雪灾,姜穗心下免不了担忧,让几个儿子把家里的屋顶加固一下,多添一层茅草,这要是承载力不够,到时候可是会被大雪压垮的。

她自个又来来回回往镇上去了几趟,往地窖里搬了不少米面粮食。

等正式进了腊月,姜穗让周文康请隔壁村的刘屠户上门杀猪,一共两头,自家留了一头,剩下那头的卖了。

一家人精心喂养了一年,日日都割新鲜的猪草,这猪老爷养的也算膘肥体壮。

给屠户付了工钱,姜穗带着两个儿媳妇忙着熏腊肉。

留了几天新鲜的份量,除了炼油的全都抹上一层厚厚的盐巴挂在灶房和堂屋的火炕上熏着。

这些除了自家吃的,还得留着给几个儿媳妇回娘家带着。

杀了年猪,一家人高兴,今天难得敞开肚皮吃肉,孙玉梅在厨房给婆婆打下手。

她吸了吸鼻子,说实话,自从她们这几个儿媳妇进门后婆婆就再也没下过灶房,原来婆婆手艺这么好的吗?

嗅着空气里浓郁的肉香,只觉得肚子里的馋虫都被勾出来了,也不知道婆婆咋做的那么香。

今日这菜可真扎实,碗中的肉堆得小山高,香气扑鼻,每一粒米饭都包裹着浓郁的肉香,肉块大而诱人,入口即化,满口都是满足感。

无论大大小小吃得头都不抬,今儿这一顿可真是吃肉吃到饱了。

舒服地打了个饱嗝,趁天没黑,冯招娣蹲在院子门口洗碗,姜穗提着板油进了灶房。

把板油切成小块,下锅用小火慢慢炸,时不时地翻动,等油渣变得焦黄,姜穗把透亮的猪油倒入瓦罐。

这两大罐猪油够一家人吃好几个月的。

熬油剩下的猪油渣可是难得零嘴,姜穗捏起一块扔进嘴里,冒着热气,焦香酥脆的。

拿碗盛了一小半,撒上点盐巴,分给几个孩子吃,剩下的让她收进柜子里。

几个孩子都挺欢喜的,你一口我一口,没一会儿一盘见了底,还想再吃,姜穗就不让了。

杀猪剩的猪下水还留在盆里,这玩意难处理,清洗半天煮熟也有股臭味,农家人一般剁碎了喂鸡,也就是馋肉的人家才会买上一副尝尝味。

姜穗倒是知道怎么清洗,虽然做出来好吃,但是这玩意太费劲了,得来来回回搓上好几遍。

但又实在想念酸辣猪杂的味道,瞧着扔了又怪可惜的,强忍着恶心,从灶头舀了些草木灰,倒在盆里,里里外外搓洗了好几次,才把大肠清洗干净。

洗了大半天,这猪大肠倒是没啥味了,可她觉得自己身上哪哪都是一股臭味,使唤儿子烧了锅热水,把自己搓得干干净净才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