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与冷析弦老师日渐熟稔的过程中,我们渐渐胆大起来。那天林思瑶突然在走廊拦住她:"析弦老师!"三个字喊得清脆响亮,惊飞了窗外一群麻雀。冷老师抱着教案愣在原地,耳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后来我们才知道,这是她毕业任教以来,第一次被学生直呼其名。
从此"冷老师"这个称呼就在我们这儿失了宠。林思琪甚至给这个新称呼设计了专属字体,做成贴纸粘在析弦老师的水杯上。每当我们三姐妹齐声喊"析弦老师"时,她总会假装严肃地瞪眼,却藏不住嘴角的弧度。有次我撞见她对着手机自拍练习板脸,屏幕上是我们的聊天群截图。
去办公室问问题成了我们最期待的时光。林思瑶会"不小心"把奶茶放在析弦老师正在批改的作业上,留下杯底一圈水渍;林思琪总能用数位笔在老师平板电脑上留下卡通涂鸦。而我发现了个秘密——每当喊她"析弦老师",她批改我作业时会多画两个笑脸。
最难忘的是那个下雨的周四。我们挤在教师休息室吃泡面,析弦老师突然说:"其实我小时候也叫过老师全名。"她翻出大学毕业照,指着角落里不苟言笑的教授:"现在轮到我被你们没大没小了。"窗外的雨敲打着铁皮屋檐,我们六只脚丫子挤在她暖风机前,泡面的热气模糊了所有人的轮廓。
现在走过教学楼拐角,常能听见此起彼伏的"析弦老师"。林思瑶把这个称呼编进了班歌,林思琪把它刻在了3D打印的笔筒上。而我在交作业时,总会在署名旁边画个小太阳——因为她说我们的笑容,是她教学生涯里最明亮的晨光。
原来直呼其名才是最亲密的仪式,就像内蒙古的小舅说的:当孩子敢叫你的全名,就是把心掏出来放在你手上了。
那天下午的厕所隔间里,我攥着新买的煊赫门香烟,打火机咔哒的声响在寂静的空间里格外刺耳。第一口烟还没吐完,隔间门就被"砰"地踹开——大姐单手撑着门框,另一只手还拎着刚没收来的漫画书;二姐从她肩后探出头,鼻翼翕动像只警觉的兔子。
"出息了啊墨言忱!"大姐一把夺过我指间的香烟,动作利落地折断成两截,"胃溃疡刚好就作死?"烟丝簌簌落在地上,她踩上去碾了碾,鞋底发出细碎的声响。二姐更干脆,直接把我兜里的烟盒摸走,还顺带缴获了印着骷髅头的打火机。
接下来的"批斗大会"在操场角落举行。林思琪用没收的漫画书卷成筒,在我头上不轻不重地敲了三下:"一打你不爱惜身体,二打你躲着我们抽烟,三打..."她突然卡壳,林思瑶立刻接上:"三打你买这么丑的打火机!"她们一唱一和的样子,活像草原上合伙教训幼崽的母狼。
最绝的是她们的惩罚方式——林思琪不知从哪掏出一包跳跳糖:"烟瘾犯了就吃这个,嘴闲不住是吧?"接下来的半小时,我被逼着连续吃了五包不同口味的跳跳糖,舌尖麻得像过了电。林思瑶还录下我龇牙咧嘴的表情,设置成她的手机闹铃:"以后每天叫醒我的不是梦想,是墨言忱的戒烟实录。"
晚上收到析弦老师的消息:"听说某只小狼崽今天被收拾了?"配图是林思琪发给她的跳跳糖照片。我红着脸回复表情包时,手机又震了一下——是二姐发来的购物链接,点开发现是电子戒烟手环,收货人直接填了我的名字。
后来那包没抽完的烟被大姐做成了"警示教育"标本,装在玻璃罐里摆在寝室书架上。而那个骷髅头打火机,被二姐改装成了迷你手电筒,她说:"以后走夜路用得上,但要是再拿来点烟..."话没说完就掰响了指节。
现在每次路过小卖部,舌尖都会条件反射泛起跳跳糖的刺痛感。但更多时候,是想起她们揪着我耳朵训话时,眼底那抹藏不住的心疼。就像内蒙古的小舅说的:能被管着,是草原上最奢侈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