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怀里抱着一个油布包,双手紧紧攥着,指节发紫。
我看她手。
她明白我的意思,颤抖着打开油布。
半块玉符躺在里面,正面雕着狼首,竖耳张口,背面刻着“寅二”二字。
我认得这纹路。
和我怀里那块“寅三”符的断口形状能对上。
但我没伸手接。
她盯着我,眼里有泪,也有最后一丝希望:“你信我吗?”
我没有回答。
只是慢慢抬手,将门一点点合上。
木门撞上门环,发出一声闷响。
她没喊,没拦,只是坐在那里,像被抽了骨头。
我靠在门板上,听见外面传来一声极轻的呜咽,随即被雨声盖住。
屋子里黑着。
我走到床边,坐下,从怀里取出那块“寅三”符,放在掌心。又从包袱里拿出断刀、黑巾、赵七的尸体裹布——这些都不能留。
我起身,把床单撕成条,将尸体绑紧,塞进墙角米袋后。刀和黑巾用油布包好,压在桌下。
做完这些,我吹灭了残烛。
窗外,雨没停。
她还在外面。
我没再看她。
但我知道她没走。
坐了大概半炷香,我从怀里把两块玉符拿出来,拼在一起。
“寅二”和“寅三”接缝处有一道细线,像是被刀削过,但对齐后,狼首的眼睛位置出现一个微小的凹点。我用指甲轻轻一按,凹点弹开,露出一道极细的刻痕——是数字:“七”。
不是字,是暗记。
北燕军中,七号密桩。
我收起玉符,塞进里衣最深处。
这时,门外传来一声闷响。
像是有人摔倒了。
接着是爬行的声音,指甲刮着门槛,一下一下。
然后,一只手从门缝底下伸了进来。
苍白,瘦,指尖全是泥。
那只手在地上摸索了一阵,最后停在一块干燥的地面上。
她用尽力气,从袖中掏出一样东西,慢慢推了进来。
是一块布巾,沾着血,裹着半截干粮。
我认得这布巾。
三年前我在后山练剑,被剑气划伤,她就是用这块布给我包的伤口。
那时她说:“你流血的样子,比我爹还倔。”
现在,这块布回来了。
她没说话,手缩了回去。
门外安静了很久。
雨声渐弱,风却大了,吹得窗纸啪啪响。
我坐在黑暗里,手握着剑柄。
不是防她。
是提醒自己,别忘了那晚在演武场回廊下,她说“只要你还在青霄,我就信你”时,我的手是怎么凉透的。
信?
信早没了。
我站起身,走到门边,伸手握住门闩。
外面没有声音。
我拉开门。
她瘫在雨里,头靠在墙边,眼睛闭着,嘴唇发紫。怀里那个油布包还紧紧抱着,像是最后一根稻草。
我低头看了她一眼。
然后跨过她,走出去。
雨水打在我脸上,顺着眉间旧伤流下。
我沿着西墙走,绕到后院,翻过矮墙,踏上小巷。
身后,镇远镖局的灯还亮着一间。
我知道她不会死。
她还有事没做完。
我也一样。
走到巷口,我停下,从怀里摸出那块拼合过的玉符,在掌心捏了片刻。
七号密桩。
不是赵七。
赵七只是寅三,一个外务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