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后,他提议重修外门剑谱,清璃让他主笔。
两年后,他开始替掌门批外务折子,清璃说他细心。
三年前那封被截的北燕密信,就是从外务口漏出去的。
时间对上了。
我睁开眼,手摸到剑柄。
不是为了报仇。
我早就不为那个家了。
可若裴无咎真通了北燕,不止青霄要塌,九大派都得乱。
江湖不是山门,不是谁说了算的地方。但江湖得有规矩。规矩不在纸上,在活人心里。
要是连这个都没了,我当年守山门、挡剑、断眉,图什么?
我起身,把包袱背好,剑挂回肩上。
不能留。
这屋住不得了。
我刚伸手去推门,外面传来马蹄声。
三匹马,从东街来,速度不快,但没停。
我收手,侧身贴墙。
马蹄声在门口停了。
门被敲了两下。
“里头住的可是萧爷?”
是镖局的伙计,声音熟。白天我住进来时他迎的。
我没应。
“萧爷,您包袱落店外了,掌柜的让我给您送来。”
我没动。
包袱白天就在我背上。
哪有什么落店外。
外头等了几息,又敲了两下。
“萧爷?”
我握紧剑柄。
门缝底下,慢慢渗进一滴水。
不是雨。
是黑的。
4
门缝下的黑水还在缓缓渗进来,一滴一滴,落在地上发出轻微的响声。
我贴着墙,手按在剑柄上,没有动。
门外安静了几息,马蹄声远去,三匹马离开的速度不快,像是故意留个空档让人反应。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那滴黑水——不是血,也不是泥水,是某种药汁,带腥气,能蚀布。镖局伙计不会用这种东西送信。
脚步声是从东街拐角传来的。
很慢,踩在积水里,一步一顿,像是走不动了。布鞋底磨得发毛,脚踝虚浮,每一步都带着喘。这不是刺客的步法,也不是寻常赶路的人。
她停在门口。
我没有开门。
手指松开剑柄,移到门闩上,轻轻顶住。
“萧沉舟……”
她的声音哑了,像是哭过很久。
门被轻轻敲了一下,力道小得几乎听不见。
我没应。
“我知道你在里面。”
她咳了一声,呼吸急促,“我……走了三天。从青霄门下来,一路没停。”
我依旧不动。
门缝里能看到她的脚,湿透的素裙下摆沾着泥,脚趾在破鞋里发白。她没穿掌门之女该有的绣鞋,也没带随从。
“裴无咎……他不是人。”
她声音抖了一下,“他给我看的《心剑九式补遗》,是假的。他用共情术让我信他,说他能振兴青霄……可他杀了我爹。”
我眼皮没动。
“那天夜里,他说爹病重,让我去丹房取药。我去了。回来时……爹已经断气了。裴无咎说他是旧疾复发,可我后来才发现,丹炉里的药渣被人换过。是毒。”
她喘了口气,像是撑不住,膝盖一软,整个人滑坐在门槛上。
“我翻他枕头,找到这块玉符……半块。上面刻着狼头,和你那本残卷上的印记一样。”
我终于动了。
不是开门,而是伸手,将门拉开一条缝。
她抬起头。
脸色青白,眼窝塌陷,头发散乱,玉兰簪早就不见了。三年前那个站在演武场中央,被众人簇拥的沈清璃,现在像个逃荒的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