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挣脱他的搀扶,几乎是扑过去,一把抓起梳妆台上那把乌木梳,紧紧攥在手心。那冰冷的触感刺痛了我的皮肤。
陈默皱皱眉,显然不太信,但看我惊魂未定的样子,也没再多问,只是嘀咕了一句:“早就说你别太迷信,自己吓自己。”
那一晚,我彻夜未眠。一闭眼,就是镜中那颗腐烂流脓的头颅和现实里陈默关切的脸交替出现。那把梳子被我塞进了抽屉最深处,再也不敢碰。
第二天,陈默没有像往常一样给我发早安信息。
电话拨过去,是关机状态。
一种冰冷的预感攫住我。我联系了他所有的朋友、同事,甚至报了警。所有人都说昨天之后就没再见过他。一个大活人,就这么毫无征兆地、彻底地消失了。
警察来家里调查,询问了最后见到他的情况。我浑浑噩噩地应对着,不敢提及梳子和镜子的异状。他们检查了他的物品,一无所获。
送走警察,老宅里死寂得可怕。
阳光依旧透过窗棂照进来,却再也驱不散那股深入骨髓的寒意。
我鬼使神差地走到梳妆台前,手指颤抖着,拉开了那个抽屉。
软绸还在。
我深吸一口气,掀开绸布。
那把乌木梳静静躺在那里,暗沉的木质,冰凉的温度。
我的目光凝固在梳齿上。
在那里,缠绕着好几根短短硬硬的、明显属于男性的黑色头发。
而在那簇头发之中,赫然夹杂着一小缕——
那么突兀,那么刺眼的一缕。
与我枕头上捡到的、陈默掉落的头发截然不同。这一缕,更长些,更软,带着一种熟悉的、我曾在祖母梳头后闻到的、若有似无的……廉价头油的淡涩气味。
我站着,一动不动,如同冰封。
陈默消失的第三天,警察的调查依然毫无进展。他就像一滴水蒸发了,没有监控拍到他离开,银行卡没有动静,社交账号彻底沉寂。他的家人从外地赶来,哭红了眼睛,一遍遍问我最后见到他时的情况。我避重就轻,喉咙像是被愧疚和恐惧的双重绳索勒紧,一个字也不敢提那把梳子和镜中那可怖的景象。
老宅变得令人窒息。每一个角落都残留着陈默的气息,又同时弥漫着祖母留下的、那种陈旧而阴郁的秩序。尤其是那面梳妆镜,我甚至不敢再看它一眼,用一块厚厚的绒布将其严严实实地盖住。
但梳子……那柄乌木梳,我无法忽视它。
在一个无法入睡的深夜,我最终还是颤抖着拉开了那个抽屉。软绸包裹着的梳子静静躺着,像一截沉睡的黑暗。我屏住呼吸,用镊子小心翼翼地拨开梳齿。
那缕陌生的、带着头油味的头发还在。它纠缠在陈默那几根短发之间,显得那么突兀,那么不容置疑。
这不是幻觉。
一个疯狂的念头攫住了我。我翻出祖母留下的老式针线盒,里面有一把小巧的剪刀。我闭上眼,心一横,剪下了自己的一小缕头发。然后,我用镊子夹着它,慢慢地、极其抗拒地靠近那柄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