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母留给我一把古董梳子,嘱咐我每日梳头不得超过三次。
我严格遵守,直到男友嘲笑我迷信,故意用梳子连续梳了十次。
镜中的他突然开始疯狂掉落头发,露出腐烂的头皮。
我惊恐地转身,却发现他好端端地站在那里对我微笑。
“怎么了?”他问,而镜中的那个他却仍在不断腐烂。
第二天,男友消失了,梳子却多了一缕他的头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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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的阳光被古旧窗棂切割成昏黄斜块,尘埃在其中无声浮沉。这栋老宅总有一种时间凝滞的错觉,尤其是在祖母去世后。我坐在她生前最常坐的那张桃木梳妆台前,指尖拂过台面上细微的刻痕。空气里是她常用的那种廉价头油的淡涩气味,混着老木头和灰尘的味道,仿佛她只是出去串个门,下一秒就会掀帘进来。
抽屉最深处,用软绸包着的,是那把梳子。
乌木质地,沉甸甸的,触手冰凉,即便在夏末也沁着一股寒气。梳齿细密,顶端却并不尖锐,反而有种圆润感,像是被摩挲了很多很多年。梳背上刻着繁复的缠枝莲纹,中间嵌着一小块暗沉的玉石,不透光,看久了,似乎能把人的视线吸进去。
祖母把它交到我手上时,枯瘦的手指攥得我生疼,浑浊的眼睛里是一种近乎严厉的恳切。“囡囡,”她喘着气,喉咙里像拉着破风箱,“拿着,收好。每天用它梳头,记住,一天……绝不能超过三次。”她反复叮咛,那强调让人头皮发麻。
我一向听话,尤其是对祖母这些带着老派迷信的规矩。或许是出于敬畏,或许是潜意识里确实能感觉到这把梳子不同寻常的凉意。每日清晨、傍晚,我对着这面光影模糊的铜镜,细细梳过三次,每一次,那冰凉的齿尖划过头皮,都激得人一颤,精神倒是能清明许久。
直到陈默来了。
他是我男友,阳光,开朗,接受现代高等教育,信奉科学能解释一切。他对我那些“老祖宗的规矩”总带着善意的调侃。
那天他又看我对着镜子,小心翼翼数着梳第三次头,然后像完成什么重大仪式一样把梳子妥帖收好。他忍不住笑出声,从后面搂住我,下巴抵在我颈窝。
“至于吗?一把梳子而已。”他气息温热,吹在我耳畔,“你看你,跟伺候老佛爷似的。这都什么年代了,还信这些。”
镜子里,他的笑脸贴着我微红的脸颊,亲密无间。我嗔怪地瞪他一眼:“奶奶说的总有道理。你别乱讲。”
“能有什么道理?梳个头还能梳出祸事来?”他显然不信,伸手就去拉抽屉,“我偏要试试,看它能不能把我头发梳没了。”
我心头猛地一悸,慌忙按住他的手:“别闹!陈默!”
可他比我快一步,已经将那把乌木梳抓在了手里。他的手指骨节分明,充满活力的暖,握着那暗沉冰凉的梳子,对比鲜明得刺眼。
“就一下,”他冲我眨眨眼,带着恶作剧的得意,“我倒要看看它有多神奇。”说着,抬手就往自己那头浓密黑亮的短发梳去。
“一次。”他故意大声数着,动作夸张。
梳齿划过发丝,无声无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