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马三叔连滚带爬地逃回村里,身后那股腐败的气息久久不散。铜镜烫得我胸口生疼,但我不敢松手——它现在是我们唯一的护身符。
回到家中,马三叔灌了半瓶白酒才镇定下来。我则翻出父亲的所有笔记,疯狂寻找关于古井和守镜人仪式的记载。
"找到了!"我在一本发黄的线装书里发现了几页手写记录,"这里说守镜人的职责是'持镜守井,三十载一祭,以血亲魂魄饲之,可保百年太平'..."
马三叔凑过来看,脸色越来越难看:"后面还写了什么?"
"有一段被墨水污损了..."我仔细辨认着模糊的字迹,"好像提到了'镜分阴阳,井通幽冥',还有什么'若祭不成,则需守镜人亲赴井中,以身为饵'..."
我和马三叔面面相觑。父亲笔记最后一页的警告突然有了新的含义——他不仅是担心我的安全,更是在为这一天做准备。
"三叔,如果...如果我今晚不去会怎样?"
马三叔沉默良久,才缓缓开口:"你爹说过,井里的东西一旦出来,第一个遭殃的就是林家庄。三十年前邻县有个村子,一夜间所有人消失得干干净净,只在村口大树上发现了一张完整的人皮...据说就是因为类似的封印被破坏了。"
我胃里一阵翻腾。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距离子时只剩不到六个小时。
"有没有别的办法?"我不甘心地问,"既然铜镜能暂时压制它..."
马三叔摇摇头:"你爹找了二十年替代方案,最后还是..."他没说完,但意思很明显。
我颓然坐倒在椅子上,突然想起一件事:"三叔,黄三太奶说我爹是'那口井里的东西给了他额外的时间',这是什么意思?"
马三叔的眼神闪烁了一下:"这个...我也不太清楚。你爹有些事连我也瞒着。"
就在这时,院门突然被撞开。我们警觉地抄起家伙冲出去,却发现是浑身是血的王铁柱。他跌跌撞撞地扑到马三叔怀里,喉咙上有一道可怕的抓痕。
"马...马三哥..."他气若游丝,"它们...它们来了...全村...都..."
话未说完,他的瞳孔突然扩大,身体剧烈抽搐起来。更恐怖的是,他的嘴角一点点向耳根撕裂,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和黄三太奶一模一样!
"小心!"马三叔推开我。
王铁柱——或者说附在他身上的东西——猛地扑来,动作快得不似人类。马三叔闪避不及,被扑倒在地。我抄起门边的铁锹狠狠拍在"王铁柱"背上,却像打在石头上一样震得手臂发麻。
"没用的!"马三叔在下面挣扎,"用铜镜!"
我掏出铜镜对准"王铁柱"的脸。镜光照射下,他的皮肤下鼓起一个个小包,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里面蠕动。他发出非人的尖叫,松开马三叔,转而朝我扑来。
慌乱中我记起父亲笔记上的一句话:"镜光所及,以盐封之"。我一边后退一边从兜里掏出一把盐,在"王铁柱"被镜光定住的瞬间,将盐撒在他脸上。
盐粒接触皮肤的刹那,一阵噼啪声响起,如同热油溅水。"王铁柱"发出凄厉的惨叫,一个模糊的黄影从他七窍中窜出,消失在夜色中。真正的王铁柱则像破布娃娃一样瘫软在地,已经没了呼吸。
"它们开始攻击村民了..."马三叔脸色惨白,"这是在逼你就范。"
我握紧铜镜,做出了决定:"三叔,带我去祠堂。既然我是守镜人,那里应该有些能帮上忙的东西。"
林家祠堂在村子最东头,是一座灰瓦青砖的老建筑。推开斑驳的木门,一股陈年的香火味扑面而来。正厅排列着林家列祖列宗的牌位,最上方是一面造型古朴的铜镜——比我手中这面大得多,但花纹极为相似。
"这是祖镜。"马三叔敬畏地说,"听你爹说,只有守镜人才能碰它。"
我走向供桌,突然感到手中的小铜镜剧烈震动起来,像是受到了召唤。当我伸手触碰那面大铜镜时,两镜之间竟然迸发出一道电弧,震得我后退好几步。
"天..."马三叔惊呼。
大铜镜的镜面开始波动,如同水面般泛起涟漪。渐渐地,一些模糊的画面浮现出来:一口古井,七个围坐的尸体,一个穿道袍的老人将一面铜镜摔成两半...
"镜分阴阳..."我恍然大悟,"原来我们家的铜镜只是其中一半!"
马三叔也看呆了:"那另一半呢?"
仿佛回应他的问题,镜中画面变换,显示出水库下的景象:被水泥封住的古井旁,隐约可见半面铜镜嵌在石缝中,散发着微弱的红光。
"难怪黄三太奶非要我去井边..."我喃喃道,"它们想要完整的铜镜!"
马三叔突然抓住我的肩膀:"小默,你看这个!"
镜中画面再次变化,显示出古井内部的景象:井壁上密密麻麻刻满了符文,但很多已经剥落。井水漆黑如墨,水面上漂浮着一层灰白色的物质,像是...人皮。
最恐怖的是,井水深处隐约可见一个巨大的黑影正在缓缓上升。每当它移动,井水就沸腾般翻涌,更多的符文随之剥落。
"它要出来了..."马三叔声音发抖,"比我们想象的还快!"
我正想说什么,祠堂的大门突然"砰"地关上。一阵阴风卷过,所有的蜡烛同时熄灭。黑暗中,无数双绿眼睛在窗外亮起,伴随着此起彼伏的吱吱声。
"来不及等子时了。"一个熟悉的声音从屋顶传来。抬头看去,黄三太奶倒吊在房梁上,那张皱巴巴的兽脸扭曲成诡异的笑容,"井里的东西已经等不及要见你了,林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