粉彩瓷碗确实比青花瓷瓶矮了一截。
他顺手拿了个亚克力的底座，把粉彩瓷碗垫高了一点。
俩东西一样高了。
他心想，这下总该清净了吧。
结果。
“谁让你挨着我的！你身上的俗气都熏到我了！”青花瓷瓶更不爽了。
“我还嫌你一身土味呢！”粉彩瓷碗也寸步不让。
陆言要疯了。
他实在是受不了了。
仗着周围没人，他压低声音，对着那两件瓷器，几乎是咬着牙说：
“都给老子闭嘴！”
当然，这是他心里想的。
嘴上说出来的，是他下意识冒出来的想法。
他对着瓷器，小声逼逼叨叨。
“那个……青花大哥，您是元明时期的主流，底蕴深厚。”
“粉彩小弟呢，是清代的技术创新，色彩鲜艳，也很好看。”
“你们俩，一个代表传承，一个代表发展，摆在一起，正好体现了我们瓷器文化的博大精深，各有千秋，和谐共存嘛……”
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就是把他大学里学到的那点专业知识，胡乱扯了一通。
神奇的是。
他说完，脑子里那两个声音，真的安静了。
过了好一会儿。
青花瓷瓶有点傲娇地“哼”了一声。
“算你这个小辈会说话。”
粉彩瓷碗也小声嘀咕。
“说得……好像也有点道理。”
世界，终于清净了。
陆言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他看着那两件并排站着、相安无事的瓷器，露出一个发自内心的、疲惫又满意的微笑。
他没注意到。
不远处，一个举着自拍杆的小姑娘，正开着直播。
镜头，恰好对准了他。
手机屏幕上，弹幕飞速刷过。
“这小哥在干嘛？对着俩瓶子说话？”
“哈哈哈哈，你看他最后的表情，好猥琐，好满足！”
“行为艺术吗？我看不懂，但我大受震撼。”
“博物馆的工作压力这么大的吗？人都傻了？”
那个直播的小姑娘，顺手给这段视频起了个标题。
#博物馆惊现通灵小哥，与国宝亲切交谈#
然后，点击了上传。
第4. “网红”的烦恼与神秘研究员
陆言火了。
不是因为工作出色。
也不是因为长得帅。
是因为他对着瓷器“自言自语”的那段短视频。
视频被疯狂转发。
一夜之间，他就成了“博物馆通灵师”。
网友们把他对着瓷器傻笑的表情做成了各种表情包。
什么“与大佬沟通后的满足”、“知识的微笑”、“我好像懂了什么但又没完全懂”。
陆言走在博物馆里，总感觉有人在背后对他指指点点。
还有游客特意跑来青瓷展厅，对着他喊：“大师，给算一卦呗！”
陆言想死的心都有了。
馆长把他叫到办公室，拍着桌子骂了他一顿。
“陆言！你看看你干的好事！”
“现在全网都知道我们博物馆有个‘神经病’！”
“我警告你，再搞这些乱七八糟的，你这个实习就别想转正了！”
陆言低着头，一句话也不敢说。
他总不能告诉馆长，我不是神经病，我只是在调解文物吵架。
馆长非得把他送进精神病院不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