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保持沉默，示意他继续。
“在梦里，一个看不清面容的男人给她泡了一杯茶。告诉她只要讲一个故事，如果令人满意，就能获得长生。”
他的声音压低，“但莉娜在日记中写，她拒绝了这个邀请。”
这是我千年以来第一次感到惊讶。长生茶的诱惑极少有人能拒绝。
“为什么？”我问，声音比自己预期的要急切。
“日记里说，她问那个梦中的茶馆主人：‘如果我能长生，那些我救过的人会不会也因此获得更长的生命？’
茶馆主人回答：‘不会，只有饮茶者受益。’
于是她说：‘那么我拒绝。生命之所以珍贵，是因为它有限。如果我获得了长生，我所做的一切牺牲和善行都会失去意义，因为它们不再是我有限生命中的选择了。’”
他直视我的眼睛：“日记最后一句话是：‘我宁愿用我有限的生命，去延长他人有限但珍贵的生命。’”
茶馆内一片寂静，只有钟摆的滴答声和渐弱的雨声。
我久久无言。
千年以来，我听过无数故事，赠出无数长生茶，却第一次遇到拒绝它的人——即使在梦中。
“这是一个非凡的故事。”我终于开口，声音有些沙哑。
“还有更非凡的。”他说着，从皮夹中取出另一张照片。这张照片较新，上面是一个一岁左右的孩子，笑得灿烂。
“这是那个婴儿，莉娜用生命救下的那个。他活了下来，被一对失去孩子的夫妇收养。现在叫安德烈，意思是‘勇敢的人’。”
他又取出第三张照片，是一群孩子的合影。“这些是莉娜前两次从火场中救出的孩子们。他们都活着，健康成长。”
最后他取出了一张少女的照片，惊人的眼熟——与第一张照片上的莉娜几乎一模一样，只是更年轻一些。
“这是莎拉，莉娜救下的孕妇后来生下的女儿。她从未见过莉娜，却有着与她相同的笑容和眼神。”
我看着这些照片，忽然明白了什么。
“你女儿的故事没有随着她的死亡结束，”我轻声说，“它还在继续。”
他点头，眼中终于有泪光闪烁：“通过这些孩子，莉娜的生命以另一种方式延续了。
每年她的忌日，我们都会相聚，分享这些孩子成长的故事。
那些本可能熄灭的生命，因为她而继续燃烧，照亮这个世界。”
5 生命的延续
我起身走向柜台后方，打开一个古老的桃木盒。
从中取出一片银白色的叶子，形状如星，散发着微弱的光芒。
我将它放入一个空杯中，冲入热水。
叶子在水中缓缓旋转，散发出如同银河般的光点。
“这是长生茶。”我将杯子推到他面前，“饮用后，你的容颜将三十年不变，阳寿增加三十年。”
他凝视着杯中闪烁的液体，脸上没有预期中的狂喜，而是平静的沉思。
“我女儿的选择是对的，不是吗？”他轻声问，“有限的生命才显得珍贵。如果人人都长生，生命的价值就会贬值。”
我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说：“长生茶并非永生，只是延长。三十年后再来，带着新的故事，你可能会获得另一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