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被我的话刺了一下,沉默片刻后苦笑:“你说得对。无论经历什么,人总是想活下去的。这是本能,还是诅咒?”
我没有回答。千年以来,我听过太多故事,见过太多人,早已不再思考这类哲学问题。
每个生命都有自己的答案,或者说,根本没有答案。
“告诉我你的故事。”我说,“为什么你值得长生茶。”
他深吸一口气,眼神变得遥远:“我不是来讲我自己的故事的。我要讲的是我女儿的故事——她才是应该被铭记的人。”
我微微颔首,表示同意。
规则很简单:只要有故事,谁来讲、讲谁的,并不重要。
3 莉娜的牺牲
“她叫莉娜,去世时只有十六岁。”他的声音哽咽了一下,但很快控制住,“那是战争开始的第二年,物资匮乏,药品比黄金还珍贵。莉娜原本在城南医院做志愿者...”
煤油灯的光晕微微晃动,墙上的钟摆声似乎也变得轻柔,仿佛不愿打扰这个即将开始的故事。
我为他续上热茶,然后为自己也泡了一杯。
茶馆外,雨声渐密,像是为这个故事配上自然的伴奏。
“那天叛军炮击了医院,”他继续说,声音平静得可怕,“尽管红十字标志清晰可见。莉娜本可以逃生,但她选择返回燃烧的建筑物,三次。前两次她救出了两个儿童和一个孕妇...”
他停顿了一下,眼中泛起泪光但强忍着不让它们落下。
“第三次她再没出来。后来我们在废墟中找到她,她蜷缩在一个角落,身下护着一个婴儿。她的后背被掉落的横梁砸中...但那个婴儿还活着。”
他从军大衣内袋掏出一个磨损严重的皮夹,取出一张照片推到我面前。
照片上是一个笑靥如花的少女,金色的长发编成麻花辫,碧蓝的眼睛如同清澈的湖水。
“人们称她为英雄,设立了纪念碑。”他的手指轻抚照片,声音低沉,“但对我来说,她只是我的小莉娜,那个喜欢在我的旧军靴里放鲜花恶作剧的小女孩。”
我凝视照片良久,然后抬头看他:“这是一个关于勇气和牺牲的故事,很感人。但千年以来,我听过太多类似的故事。”
他的脸上掠过一丝失望,但很快变得坚定:“我知道。但这只是开始。”
“请继续。”我啜了一口茶。
“莉娜去世后,我几乎被悲伤吞噬。”他说,“直到一个月后,我在整理她的遗物时,发现了她的日记。”
外面的雨似乎小了些,雨声变得柔和。
茶馆内的空气却仿佛凝固了,等待着接下来的叙述。
“日记里写满了她做志愿者的经历,那些她帮助过的人,那些小小的善举。”他的声音变得神秘起来,“但最后几页的内容...完全不同。她描述了一个奇怪的梦境,反复出现同一个梦。”
4 梦中的拒绝
我身体微微前倾。茶馆的煤油灯似乎也暗了一些,仿佛在专注聆听。
“在梦中,她走进一家从未见过的茶馆。”他的目光扫过四周,眼神变得异样,“描述得就像这里...老式的装潢,煤油灯,甚至那个钟摆。”他指向墙上的老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