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目相对,姜泥慌忙想躲,却见徐凤年对她微微一笑,那笑容不同于往日的讥诮,带着几分疲惫的温柔。
她的心漏跳一拍,匆匆关窗,背靠着墙壁平复呼吸。
傍晚时分,徐凤年果然来了书阁。他看起来疲惫不堪,眼下有着淡淡的阴影,却仍是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样。
“几日不见,可有想我?”他靠在门框上,语气轻佻。
姜泥哼了一声:“想你早日遭殃还差不多。”
徐凤年也不恼,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布包丢给她:“路上看到的,顺道买了。”
姜泥打开布包,里面是一支毛笔。笔杆是温润的青玉,笔毫柔软异常,一看就知价值不菲。笔杆上刻着一行小字:“雪覆山河犹自在,一点丹青寄余生。”
“这是...”她怔怔地看着那行字。
“卖笔的老头说是西楚的样式,我看着不错就买了。”徐凤年语气随意,仿佛真的只是顺手而为。
姜泥的手指抚过那行小字,眼眶微微发热。这是母后最喜欢的诗,她常说西楚人就像雪中的梅花,无论境遇如何,都要活得自在。
“谢谢...”她轻声说,这是她第一次对他道谢。
徐凤年愣了一下,随即轻笑:“难得啊,居然会道谢了。”他走近几步,低头看她,“年三十晚上,城中有灯会,想去看看吗?”
姜泥惊讶地抬头:“我可以出去吗?”
“跟我一起就可以。”徐凤年眼中闪着狡黠的光,“就当你给我磨墨这些日子的奖赏。”
年三十夜,北凉城灯火通明。姜泥跟在徐凤年身侧,看什么都觉得新鲜。街道两旁挂满了各式花灯,摊贩叫卖声不绝于耳,孩子们穿着新衣在人群中穿梭嬉戏。
“看,糖人。”徐凤年忽然指向一个摊位,“要吗?”
姜泥点点头,看着老艺人灵巧的手捏出一个栩栩如生的小兔子。徐凤年付了钱,将糖人递给她时,指尖不经意相触,两人都微微一怔。
“小时候,父王常带我来买糖人。”徐凤年突然说,目光望向远处,“后来...就再没来过了。”
姜泥沉默着。她知道“后来”指的是什么——吴王妃去世,徐凤年被送走,徐骁变得更加冷酷无情。
“其实...”她轻声开口,“我父王也常带我逛灯会。西楚的灯会与这里不同,有许多莲花灯,放在河里能飘很远很远。”
这是她第一次主动向他提起故国往事。徐凤年转头看她,眼中映着璀璨灯火。
“那边有河,要去放灯吗?”他问。
护城河边果然有许多卖水灯的小摊。徐凤年买了两盏莲花灯,递给她一盏。
“写上愿望,放入水中,就能实现。”他说着,背过身去写自己的愿望。
姜泥握着笔,犹豫片刻,写下“愿故国安宁”四字。她将灯轻轻放入水中,看它随波远去。
“写了什么?”徐凤年问,也将自己的灯放入水中。
“不能说,说了就不灵了。”姜泥轻声问,“你呢?”
徐凤年望着她,灯火在他眼中跳动:“愿我所珍视之人,平安喜乐。”
他的目光太过灼热,姜泥慌忙低头。河面上灯光点点,如同落入人间的星辰。
回府的路上,飘起了细雪。经过一条小巷时,突然传来几声呜咽。姜泥停下脚步,只见一只小狗蜷缩在角落,冻得瑟瑟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