敲门声打断她的思绪。徐凤年站在门外,肩头落满雪花,鼻尖冻得微红。
“走,带你去个地方。”他不容分说地拉起她的手。
“去哪?这么冷的天...”姜泥试图挣脱,却被他握得更紧。
徐凤年也不解释,拉着她在廊庑间穿梭,最终停在一处偏僻的院落前。姜泥记得这里,据说是王府的禁地,连打扫的下人都不得入内。
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院中景象让她屏住了呼吸。
一树红梅傲雪绽放,艳似烈火,在纯白世界中燃烧着惊心动魄的美。梅树下,一架古琴静置石桌,琴身漆色温润,一看就知不是凡品。
“这是...”姜泥怔怔地走近,手指轻抚琴弦,流出一串清越的音符。
“我母亲的院子。”徐凤年语气平静,“她生前最爱红梅和琴。”
姜泥猛地缩回手。徐凤年的生母,北凉王妃吴素,那是王府中无人敢提的禁忌。据说她死得蹊跷,与徐凤年自幼体弱多病被送去武当山有很大关系。
“为什么带我来这里?”她轻声问。
徐凤年走到梅树下,拂去石凳上的积雪:“听说西楚姜氏精通音律,尤其擅长《梅花三弄》。”
姜泥愣住。他怎么会知道?这是母后教她的曲子,西楚亡后,她再没弹过。
“我...”她犹豫着,指尖微微颤抖。
徐凤年不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目光中有她看不懂的情绪。
最终,姜泥在石凳上坐下,将手指按在琴弦上。第一个音符流出时,记忆如潮水般涌来。母后的手覆在她手上,耐心地纠正指法;父王在一旁闭目聆听,不时点头称赞;宮中的梅花开了又谢,年复一年...
琴声如泣如诉,在雪中回荡。她闭上眼,任由手指自行记忆,奏出那段深埋心底的旋律。雪花落在她的睫毛上,融化成水珠,像是泪水。
一曲终了,余音袅袅。姜泥睁开眼,发现徐凤年仍站在原地,肩头积雪更厚,仿佛一动未动。
“很美。”他轻声说,目光灼灼,“比传闻中更美。”
那一刻,姜泥清楚地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她慌忙低头,掩饰发烫的脸颊:“该、该回去了。”
徐凤年却没有动:“姜泥,你知道为什么梅花能在寒冬绽放吗?”
她摇头。
“因为它足够坚强,也足够柔软。”他走近几步,伸手拂去她发间的落雪,“坚强到能抵御风雪,柔软到能感受微暖。”
他的指尖掠过她的耳廓,带来一阵战栗。姜泥抬起头,撞进他深邃的眼眸中,那里面的情绪不再掩饰,炽热得让她心惊。
“世子...”她喃喃道,不知所措。
徐凤年却后退一步,恢复了往常的慵懒神情:“走吧,再待下去真要冻成冰雕了。”
那日后,姜泥的心乱了。年关将至,王府越发忙碌。徐凤年随徐骁外出巡边,一连数日不见人影。姜泥坐在空荡荡的书阁里,竟觉得有些寂寞。
这日清晨,她正在整理书架,忽然听见窗外传来喧哗声。推开窗一看,只见一队人马驶入王府,徐家父子风尘仆仆地归来。
姜泥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寻找那个身影。徐凤年骑在马上,身姿挺拔,正与身旁的将领说着什么。似乎察觉到她的注视,他忽然抬头,准确无误地捕捉到窗口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