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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天,我准时七点到病房。
傅沉舟还躺在那里,监护仪的绿线平稳跳动,呼吸机规律地送气。除了这些机械的节奏,房间里没有任何活人的气息。
我换上白大褂——这是我坚持带进来的唯一体面。哪怕他们不把我当医生,我也不能忘了自己是谁。
“今天开始,刺激手少阴心经。”我低声自语,取出细如发丝的银针。
这是家传的“醒神十三针”,父亲曾用它救过脑损伤的病人。
虽然从未用于植物人,但——总要试。
针尖轻落,他的手指微微抽动。
我屏住呼吸,盯着监护仪。心率从72升到78,脑电波图出现短暂波动。
“有反应?”我心跳加快,立刻记录数据,可下一秒,一切又归于平静。
我叹了口气,继续施针。
窗外阳光渐亮,照在他冷峻的侧脸上。
我忽然发现,他睫毛很长,若不是这副模样,他该是那种让人不敢直视的男人——权势、冷傲、生人勿近。
可现在,他只是我的病人,也是……我的丈夫。
“傅沉舟。”我轻声说,“你知道吗?我小时候最怕植物人,觉得他们被困在身体里,听得到,却说不出。”
我顿了顿,指尖轻抚他手背,“但现在我不怕了,因为我会一直说话,直到你听见为止。”
我每天都会这样自言自语。
说天气,说新闻,说我在医院实习时遇到的病人。有时,也会说点私人的事,比如今天。
“昨天路过花店,玫瑰开了。”我一边整理针具,一边轻笑,“我突然想,如果你醒着,会不会……在婚礼上给我戴一朵?”
我声音低下去,“其实,我挺想嫁给你一个醒着的人。”
话音落,病房安静得可怕,只有氧气机低鸣。
我收拾东西准备离开,余光却猛地一滞——监护仪上,脑电波图出现了一次非规律性尖峰,持续0.8秒,像是……情绪波动。
我冲回床边,仔细检查他的瞳孔、角膜反射。
一切正常,但他——睫毛,极其轻微地颤了一下。
我僵住,不是错觉。这次,我看得清清楚楚。
“傅沉舟?”我压低声音,心跳如鼓,“你能听见我吗?如果有意识,眨一下眼。”
一秒、两秒、三秒,没有反应。
我苦笑,心想大概是自己太渴望奇迹。正要转身,监护仪的心率曲线——突然从78飙升到96!
我猛地回头。他依旧闭眼,呼吸平稳,可那只被我扎过针的右手——食指,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
我站在原地,浑身发冷,又发烫,手心全是汗,银针包差点掉落。
三年了。医学界公认的“永久性意识障碍”,可他……是不是一直在听?
我缓缓蹲下,握住他的手,声音很轻:“如果你听得见……就再动一次。我保证,不告诉任何人,只属于我们之间的秘密。”
我盯着他的手指。一秒,两秒,突然——他又动了一下。
不是抽搐,不是反射,是有意识的、缓慢的、向我手心靠拢的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