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漠赶到现场时,火葬场的停尸间正飘着雪。
不是窗外的雪——老旧的玻璃窗早被木板钉死,缝隙里钻进来的寒风裹着纸灰似的雪沫,在惨白的日光灯下打着旋。他踩着碎冰走进来,橡胶鞋套碾过地面的砂砾,发出细碎的咯吱声。
"凌法医。"守在门口的年轻警员敬了个礼,脸色冻得发青,"赵队在里面等着呢。"
凌漠点点头,掀开警戒线钻进去。停尸间中央的金属台上躺着具男尸,盖着白布的轮廓像块被随意丢弃的石头。赵一辰正弯腰检查墙角,深蓝色警服后背洇着片深色的湿痕,不知是雪水还是汗水。
"门锁是从里面反锁的。"赵一辰直起身,指了指铁门内侧的插销,"我们破拆的时候,插销还牢牢卡在锁扣里。"他顿了顿,声音压得很低,"门窗都是封死的,除了我们刚才砸开的门,没有其他出口。"
凌漠没说话,径直走到金属台边。白布下的躯体轮廓不算高大,他戴着乳胶手套的手指捏着布角,猛地掀开——
死者是名中年男性,五官扭曲成痛苦的弧度,眼球突出,嘴张得能塞进个拳头。最刺眼的是他胸口的伤口,皮肉外翻成诡异的螺旋状,暗红色的血渍在苍白的皮肤上漫延,像朵开得腐烂的花。
"死亡时间初步判断在昨晚十点到凌晨两点之间。"赵一辰递过证物袋,"现场没有搏斗痕迹,除了这个。"
证物袋里是块揉皱的纱布,边缘沾着铁锈色的血迹。凌漠捏起袋子对着光看,纱布的质地很特殊,不是医院常用的脱脂棉,倒像是某种粗麻混纺的布料。
"死者身份确认了吗?"他的声音没什么起伏,目光落在死者紧握的左手上。
"查出来了,叫钱立民,四十七岁,以前是这火葬场的焚化工,五年前因为一场意外被辞退了。"赵一辰踢了踢墙角的铁桶,里面堆着些烧剩的黑灰,"据说是操作失误烧错了骨灰,被家属闹得差点蹲监狱,后来就没人知道他去了哪儿。"
凌漠小心地掰开死者僵硬的手指,掌心是团焦黑的碎屑,像是某种纸制品燃烧后的残留。他用镊子夹起一点,对着灯光仔细看:"通知技术科,查这个的成分。另外,把停尸间所有的通风口和管道都检查一遍,特别是天花板上面。"
赵一辰愣了下:"你觉得是密室杀人?"
"现在下结论太早。"凌漠已经拿出解剖刀,刀刃划过皮肤的声音在空旷的停尸间里格外清晰,"但他胸口的伤口很奇怪,边缘有明显的烧灼痕迹,不像是普通利器造成的。"
刀锋切开肌肉组织时,有细小的金属碎片从伤口深处掉出来,在托盘里发出清脆的响声。凌漠用探针拨了拨,眉头微微皱起:"这不是铁,也不是钢。"
一
解剖室的无影灯亮得晃眼,钱立民的尸体已经被清理干净,胸口的创口暴露在灯光下。凌漠站在解剖台边,手里捏着放大镜,目光像手术刀一样锐利。
"伤口呈螺旋状,深度五厘米,切断了左心室。"他头也不回地对助手小林说,"创缘有挫伤带和生活反应,是生前伤。但你看这里——"他用探针指向创口边缘,"有很细微的金属残留,而且边缘组织有高温碳化的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