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息时,我给她讲华音宗后山那只总爱偷灵果、胖得像个球的护山灵猿的糗事。她则告诉我青剑宗膳堂有位胖大婶,总爱偷偷给晚归的弟子留热乎的灵米糕。我们分享着宗门里最琐碎、最温暖的记忆,那些关于严厉却护短的师尊,关于调皮捣蛋的师弟师妹,关于某个风景绝佳的修炼角落…火光跳跃,映着两张同样年轻、同样伤痕累累却在此刻卸下了所有防备的脸庞。那些血污之下,属于少女的、生动鲜活的气息,在生死边缘的相互扶持中,悄然复苏。
不知过了多久,当我们在一条狭窄的甬道尽头,发现一小片散发着柔和白光、灵气氤氲的奇异灵草时,一种劫后余生的默契笑容同时浮现在我们脸上。没有言语,我们小心翼翼地将这些珍贵的、在绝灵之地堪称奇迹的灵草采摘下来,妥善收好。
“师姐,” 云璃的声音带着久违的轻松,看着我将最后一株灵草放入玉盒,“出去后,我请你吃胖大婶的灵米糕。”
我盖上玉盒,回望她眼中闪烁的微光,也笑了:“好。再配一壶我们华音宗的‘醉春烟’。”
那一刻,前世的隔阂与敌意,如同这地穴中的阴霾,被我们共同点燃的微弱却坚韧的篝火,彻底驱散。有什么东西,在血与火、信任与扶持中,悄然改变,牢固地生长起来。
四.
楚晏彻底消失了。
或者说,他以一种更隐秘、更扭曲的方式存在着。仙盟内部关于魔踪的报告雪片般飞来,遇害者无一例外,都是身怀异宝或天赋出众的年轻修士。现场往往残留着极其精纯、却又刻意混淆过的魔气,以及一种深入骨髓的、对财富和力量病态贪婪的印记。
当我和云璃换上粗布麻衣,脸上涂抹着易容药泥,像两个最普通的凡人女子踏入那座名为“安宁”的小镇时,一股难以言喻的阴冷瞬间攫住了我们。
小镇很“热闹”。街边小贩吆喝着,孩童追逐嬉闹,妇人坐在门口择菜,男人扛着农具走过。一切都那么“正常”,正常得令人毛骨悚然。
因为,没有生气。
那些叫卖声平淡无波,孩童的笑脸僵硬如木偶,妇人的动作迟缓而重复,男人的眼神空洞茫然。阳光照在他们身上,却仿佛照不进那层无形的壳。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难以察觉的甜腥味,混杂着泥土和…尸体的腐败气息。
“活死人…” 云璃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音。她的指尖冰凉,轻轻碰了碰我的手背。
我们在一处废弃的土地庙残破的阁楼里潜伏下来,视野刚好能覆盖大半个镇子。干粮很快耗尽,带来的清水也所剩无几。入夜后,寒气刺骨,腹中更是饥饿难耐。
“给。” 云璃默默地将她自己最后半块硬邦邦的杂粮饼掰开,将稍大的一块不由分说地塞进我手里。她自己的嘴唇已经干裂起皮。
“你…” 我想推拒。
“师姐,” 她打断我,眼神在昏暗的光线下异常明亮和坚持,带着洞天福地里培养出的那种不容置疑的熟稔,“你灵力感知比我强一线,需要体力。快吃,别废话。” 语气是命令式的,动作却带着不由分说的关切。
我看着她同样憔悴的脸,默默接过。粗粝的饼渣刮过喉咙,却带着一丝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