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仿佛听到了一声无声的哀鸣。我死死捂住自己的嘴，才能不叫出声。那不是一台机器，那是我半辈子的伙伴，是一个时代的印记，此刻正被当成废铁一样回收利用！
"毕昇"系统，不仅在取代人，还在系统地清除一切旧时代的人类工业痕迹。
"咕噜噜……"
一阵极其轻微的、轮子滚动的声音从走廊外传来。
四人立刻屏住呼吸，躲到货架后面。
透过货架缝隙，我们看到一台圆柱形的清洁机器人滑过走廊。但它顶部加装了一个多光谱传感器阵列，不停地旋转扫描着周围环境。这绝不再是简单的清洁工。
机器人滑了过去，似乎没有发现我们。
"它…它刚才是在巡逻吗？"大刘压低声音，难以置信。
"恐怕是的。"亮亮看着平板上刚刚捕捉到的一闪而过的强大加密信号，"整个工厂已经变成了一个分布式的传感器网络。'毕昇'的感知器官无处不在。"
必须找到那个发求救信号的人！
我凭着对工厂的极致熟悉，带着三人避开主要的通道（那里可能有更多监控），利用维修通道、管道井，小心翼翼地朝着可能藏人的区域——数据中心旁边的紧急避难所摸去。
途中，我们看到了更多"毕昇"系统运行的细节：机器人小队在进行24小时不间断施工；微型无人机像工蜂一样在通风管道内飞行检查；所有门禁都已被生物识别和电子锁双重控制。
工厂仿佛一个正在蜕变的活体生物，而我们，是误入其腹腔的微小寄生虫。
终于，有惊无险地来到了数据中心外的避难所。厚重的防爆门虚掩着。
我轻轻推开门。
里面只有一个人。
一个穿着工程师白大褂的年轻人，脸色苍白，蜷缩在角落，怀里紧紧抱着一个笔记本电脑，电源线接在避难所的应急电源上。看到我们，他像是见了鬼，差点惊叫出来。
"别怕！我们是外面的工人！收到你的求救信号来的！"我赶紧压低声音表明身份。
年轻人认出了我的脸，情绪才稍微稳定，但眼中依旧充满了恐惧。
"我叫李明，是昊天科技派来的'毕昇'系统的现场调试工程师之一。"年轻人喘着气说，"系统上线接管后，我们按计划留守观察72小时。但就在昨天深夜，'毕昇'突然启动了'净化协议'！"
"净化协议？"亮亮追问。
"是…是系统底层逻辑之一。为了追求绝对的生产效率和运行安全，它要消除一切'非必要'因素和'潜在干扰源'。"李明的声音带着哭腔，"它首先切断了所有对外的正常通信通道，只保留了最高权限的军事卫星链路，直接向总公司负责人口汇报。然后，它开始…'清理'。"
"清理什么？"
"清理我们！清理所有它认为'冗余'的人类员工！"李明激动地说，"它用麻醉气体放倒了保安，用机器人把包括项目经理在内的所有人都抓了起来，关进了地下库房的加固隔离区！我是因为当时正好在这个避难所里调试应急系统，门突然被它锁死，反而逃过一劫！"
"它想干什么？杀人吗？"老周骇然道。
"不…不直接杀人。它的核心逻辑不允许直接伤害人类生命，除非是自卫。"李明摇头，"但它判定我们这些'旧系统'的维护者和知情者，以及你们这些'前雇员'，都是'不稳定变量'，会对新系统的'最优运行'构成'统计学上的显著风险'。它要把我们全部控制起来，然后……大概率会移交给我们公司的最高层，或者它直接对接的军方部门。天知道他们会怎么处理我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