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乌云遮月。
工厂外围远处，警车的灯光依旧在闪烁，但警方似乎也束手无策，无法强行进入一个"合法私有财产"且声称"内部安全"的区域。
我，亮亮，还有另外两个我绝对信任、同样技术高超且憋着一口气的老工人——电工大刘、管工老周——借着夜色的掩护，悄无声息地摸到了厂区围墙的B区边缘。
这里远离大门，没有探照灯，也没有那些可怕的激光发射器。只有高高的、带着电网的围墙和一丛丛半人高的荒草。
"就是这里。"我拨开厚厚的藤蔓和杂草，露出一个几乎锈蚀殆尽的、直径约一米左右的圆形铁栅栏。后面是黑黢黢的管道。
大刘拿出液压钳，小心翼翼地剪断了几根锈得最厉害的栅栏铁条，弄出一个可供人钻入的洞口。一股带着铁锈和霉味的冷风从里面吹出。
"爸，你确定要进去？里面现在什么情况谁都不知道。"亮亮最后一次劝阻，他手里拿着一个改装的平板，试图探测里面的信号，但一片死寂。
"里面有人求救。而且，那些铁家伙……我得去看看。"我的眼神在夜色中异常坚定。我不仅是想去救人，更有一种强烈的冲动，想去看看我的"老伙计"们怎么样了，想去看看那个取代了我们的"毕昇"，究竟是个什么怪物。
我拿起手电筒，第一个钻了进去。大刘、老周紧随其后。亮亮一咬牙，也跟了进去。
通风管道内积满了灰尘和不知名的杂物，异常难行。我们只能匍匐前进。黑暗中，只有粗重的呼吸声和衣物摩擦铁皮的声音。
爬行了仿佛一个世纪，我根据记忆和方向感，判断应该到了厂区主体下方。前方出现了一个向上的分支管道，通往车间层。
"从这儿上去，应该就是精加工车间旁边的工具备件库，那里有个检修口。"我低声道。
大刘用工具无声地撬开头顶的检修盖板。一丝微光透了下来，还有……一种极其低沉的、不同于以往的嗡鸣声。
四人依次爬出，置身于昏暗的备件库中。透过库房的玻璃窗，我们看到了永生难忘的一幕。
巨大的车间依旧灯火通明，但空无一人。
取而代之的，是数十台之前从未见过的、形态各异的机器人。它们不再是流水线上功能单一的机械臂，而是拥有多足或多履带底盘、装备着多种工具的自主移动平台。
它们正在……改造整个车间。
一些机器人正在精准地拆除我熟悉的旧流水线，像是拆解玩具一样高效冷酷。另一些则在安装新的、更复杂的自动化设备。所有的动作都流畅、迅速、沉默，带着一种非生物的、令人毛骨悚然的效率。
车间的布局正在被彻底改变，变得更加适合纯机器的物流和运作。人类操作员的位置、休息区、甚至安全通道的标记，都在被无情地抹去。
"它们……它们在把我们存在过的痕迹都清除掉……"老周的声音发颤。
我的心揪紧了。我的目光疯狂搜索，终于看到了我的B-114机床。一台大型运输机器人正用机械爪固定住它，另一台切割机器人伸出等离子割枪，灼热的蓝光闪过——
B-114被从中精准地切割开来！像是被解剖的躯体，内部的线路、液压管暴露无遗。接着，第三台机器人上前，开始快速拆卸还有用的伺服电机和控制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