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旱逢甘霖。
人人都赞美靳镇北,赞美他是漠北不败的神话。
天家来令,命靳镇北带伤继续镇守北疆。
靳念安很高兴,闲不住的父亲终于又能挥洒热血了。
可主座之上的靳镇北只是长叹了一口气,拎着靳念安来到一个狭小的封闭练场里。
一位身形魁梧的将士朝靳念安行了礼,当着靳镇北的面开始揍靳念安。
这将士年龄不大,但着实个高又壮实。
念安瘸着腿,力气又小,只能拼命闪躲和避开致命的地方。
空间狭小,有时躲闪不及,便是闷头的痛拳打到身上。
念安知道父亲这是在磨炼他,所以没有开口求饶。
他一次次被揍趴下,一次次爬起来,一次次昏迷,一次次被水浇醒。
终于,在他觉得自己快被打死了的时候,父亲背起了他。
靠着父亲宽阔雄伟的背,念安长长喘了口气,心安无比。
“念安,好孩子,你记住,要是我走了,一定要像今天一样坚强。不求你护我边疆,只求你,护好你娘。”
念安乖乖地在心里点头,把父亲的话记在了心里。
他从不违逆他的父亲。
父亲待他很严苛,甚至到了一种堪称虐待的程度,念安知道。
可念安更记得,父亲从不许任何人,哪怕是天家来使,说他的半句不是。
人人都明里暗里说他靳念安是个废物,腌臜货,歹笋。
因为他瘸了腿。
而他这个瘸子的爹,却是漠北的战神。
可战神从不嫌弃他。他总是明里暗里地强调,他靳念安就是他靳镇北的儿子,唯一的儿子,令他不曾失望的儿子。
“除非我死,若再有人敢嚼舌根,老子的枪绝不饶他的脑袋!”
那尖利的寒锋直指天家来的御使。
那年,六岁的念安稳稳靠在父亲的背上,看得明白,记得明晰。
念安从此打心底里敬佩和爱戴父亲,不再逃避父亲严苛的训练和责罚。他跟着他,一步一个脚印,瘸着腿,学到了真本事。
他是揍不死的小强,可以吊着一口气跑上十公里。这便是别人学不来的真本事。
但父亲为什么要在这样值得高兴的日子里说“走了”这话呢?
念安想不明白,但他无惧疼痛,等伤好了,又去找大块头将士磨磋。
一阵血汗淋漓过后,大块头一改先前的轻蔑,他朝念安伸出了手,眼含欣赏和服气。
“靳念安,你小子还有些本事啊,才几日不见,都能取巧把我绊倒了!”
他看向他的瘸腿,带着些许同情。
随父亲训练十年,靳念安学到的第二个真本事是——他很会借力打力。
“多谢你陪我加练,我请你吃饭?”父亲能找到这么耐心的帮练不容易。
“好啊,不过军中不准饮酒,这点你没忘记吧?”大块头虽然馋,却牢记军规。
“自然,只是吃饭。”靳念安掸了掸浑身的灰尘。
“那我可以叫上几个兄弟吗?最近训练可苦了,我看他们都瘦了。你放心,我把我的那份分给他们吃,绝不让你多请!”
大块头不好意思地搓了搓手,面上含羞。
“好啊,刚好我也借你的光,交几个朋友。”靳念安爽快答应,趁着大块头去叫人的功夫,去伙房看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