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药……
风吹透骨缝,我却觉得浑身滚烫。血往上涌,冲得头颅嗡嗡作响。
那些为我落下的泪,那些「咱们」的软语,那些「相依为命」的誓言……全是假的。
刀钝了,就该扔了。
我甚至……亲手杀死了自己的孩子,为了保全她的「荣宠」!
喉头猛地一甜,腥气涌上。我死死捂住嘴,咽了回去。
暖阁内,人影晃动,似要出来。
我后退一步,隐入更深的阴影里。
脚步声渐远。
我慢慢走出来,站回廊下月光里。抬手,极其缓慢地,擦掉唇角那点猩红。
脸上竟扯出一个笑来。
冰冷,僵硬,却越扯越大。
殿门忽然又开。
德全探出头,似乎没想到我还杵在这儿,愣了一下,随即堆起假笑:「凝姑娘还没回?陛下饮了酒,甚是欢悦,说娘娘‘甚好’。」
我抬眼,看向他。
目光静得可怕。
德全的笑僵在脸上。
我朝他,极轻极慢地,弯起唇角。
「公公。」
声音哑得厉害,却字字清晰。
「劳烦回禀陛下……」
顿了顿,我笑得更深些,眼底却结着冰。
「娘娘可知,那药……」
「陛下每次喝的,」我一字一顿,轻声道,「都是双份。」
德全脸上的笑,瞬间碎得干干净净。血色唰地褪去,眼里的惊骇如同见了鬼。
他张着嘴,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像是被无形的手死死扼住。
双份。
那虎狼之药,一份助兴,两份……伤根。
陛下这些年子嗣艰难,根源竟在此处!
这是诛九族的罪!
我看着他惨白的脸,浑身筛糠似的抖,仿佛下一秒就要瘫软下去。
心底那片荒芜的冻土,却奇异地涌起一丝快意。像毒藤,疯狂滋长,缠得我几乎喘不过气,又带来灭顶的畅快。
「你……你……」德全手指抖得不成样子,指着我,半晌挤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我收回目光,不再看他。
转身,一步步,走下汉白玉阶。
夜风卷起宫袍,冰冷刺骨,却吹不散我心头那把焚天的火。
身后,死一般的寂静。
然后,是承恩殿沉重殿门被猛地摔上的巨响。
「哐当——」
震碎了这虚伪的宁静。
我没有回头。
脚步很稳,一步一步,踩着自己的心跳。
往凤仪宫的方向去。
戏台既已搭好,角儿既已登场,我这把「最好用的刀」,怎能不回去,唱完最后一场?
长廊深深,宫灯摇曳,将我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扭曲变形。
像个索命的幽魂。
路过的宫人远远看见,皆屏息垂首,避瘟神般急急躲开。
凤仪宫的朱红宫门就在眼前。
灯火通明,却透着一股死气。
守门的小太监看见我,脸色一变,竟忘了通报。
我径直而入。
院内,皇后正由那心腹侍卫扶着,在月下缓步。她一手仍抚着小腹,侧头说着什么,唇角含春。
听到脚步声,她不耐抬眼。
见到是我,那点春意瞬间化为冰霜般的厌恶,甚至懒得掩饰。
「东西送到了?」她甩开侍卫的手,语气冷淡,「陛下可说了什么?」
那侍卫站在她身后半步,眼神警惕地落在我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