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是昨天杀的。”
王大厨一愣：“不可能！鱼都是今天早上送来的活鱼！”
“你去看后院水箱的角落。”陈默的声音很平静，“有一条鱼，鳃是暗红色的，那是昨晚剩下的。这条鱼在水箱里过了一夜，水分流失了至少百分之八。”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你腌制的时候，盐放早了三分钟，蛋白质过早凝固，锁死了它仅剩的水分。”
“下锅的时候，你的油温比平时高了五度。我听见了，油爆开的声音更清脆。高温让鱼肉表面瞬间收缩，外层熟得太快，里面还是半生。所以吃起来，口感才会又老又柴，像木头渣子。”
整个后厨，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被陈默这番话镇住了。
不尝，不闻，光靠摸和听，就能把一道菜的毛病说得清清楚楚，精确到几分钟，几度油温？
这他妈是人是鬼？
王大厨将信将疑地跑到后院，几分钟后，他像见了鬼一样跑回来，手里提着一条死鱼。
“真……真的！真的有一条是昨晚剩下的！”
老李的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他死死地盯着陈默，仿佛第一天认识这个人。
“你……你到底是谁？”
陈默没有回答。
他只是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
原来，当上帝关上两扇门的时候，真的会为你打开一扇窗。
这扇窗，就是他的触觉。
2.
为了还债，也为了找回一点做人的尊严，陈默决定做点什么。
他跟老板老李商量，晚上借用后厨，自己做点东西出去卖。
“你想卖什么？”老李现在看陈默的眼神都不一样了，带着几分敬畏。
“一碗面。”
“面？”老李有些失望，“现在这年头，卖面能挣几个钱？”
陈默没多解释。
第二天晚上，附近的天桥下，多了一个无声的摊位。
一张折叠桌，一口锅，一个炉子。
旁边立着一块小黑板，上面用粉笔写着四个字：
“一碗知乾坤”。
陈默只卖一种面，清汤牛肉面。三十块一碗，价格不算便宜。
他没有吆喝，只是安静地坐在炉子后，闭着眼睛，手指在案板上轻轻敲击，仿佛在感受空气的流动。
路过的人都觉得奇怪，一个神神叨叨的摊主，一碗死贵的清汤面，谁会买？
一连三天，他的生意都冷冷清清。
直到第四天晚上，一个戴着眼镜，看起来文质彬彬的年轻人，因为错过了末班车，饥肠辘轆地坐到了他的摊位前。
“老板，来碗面。”年轻人叫苏哲，是一家美食杂志的编辑。
陈默点点头，睁开眼。
他从保温箱里拿出一块牛腱子肉。这块肉，是他今天早上跑了三个菜市场，用手摸过上百块牛肉后，才选中的唯一一块。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这块肉的筋膜比例是完美的黄金分割，不多一分，不少一毫。
他抽出刀，没有看，只是凭着手感，将牛肉切成薄如蝉翼的片。每一片的厚度，都精准地控制在0.8毫米。
然后是和面。
水温、面粉的筋度、揉捏的力道……所有的数据，都通过他的指尖，反馈到他的大脑里。他甚至能“摸”出面团里每一个气泡的呼吸。
煮面时，他更是将耳朵贴近锅边，倾听着水沸腾的声音。
